第16节

他浅唱,他低笑,他轻轻地哼唱,那声音或浅或重、或激昂澎湃或轻柔呢喃,在你耳边如影随形。

像情人的手环住你的腰,他低下修长的脖颈,温柔贴在你耳畔呢喃着深情的爱语;又似高不可攀的神明,只矜贵而傲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允许你亲吻膜拜,又在你贪婪渴望更多时,似笑非笑地飘然离去,让你望眼欲穿,只渴求他赐下多一些的垂怜。

祁琅侧了侧头,看见贝芙娜享受般的眯着眼,捂着心口,整个人都飘飘欲仙陶醉在一片粉红泡泡中。

祁琅压了压太阳穴,随着每一次歌声的起伏,细微却真实存在的能量波与身体慢慢的共振,无声无息地疏解着紧绷的情绪压力。

这个塞壬的歌声,居然对人体基因紊乱带来的情绪失常有缓解作用。

怪不得,怪不得人们对他的歌声那么推崇,也许他们不知道塞壬歌声真正的作用,但是他们却知道自己听着他的声音心情会莫名变好、精神更舒适、晚上会睡的更香,这份愉悦的心情会被归功于塞壬的歌技上,所以他们就会慢慢产生一个共识——塞壬让他们快乐,所以他们迷恋塞壬,所以他们把塞壬捧上神坛。

“所以他这是金手指。”

祁琅对小奶音抱怨:“有这种特殊人物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就不用暴露自己血液的特殊性了。”

小奶音表示不背这锅:“明明是你自己不要的。”

“不可能。”祁琅不信:“我能放过这种机会,我要知道他早就被我榨干了。”

小奶音二话不说甩出一叠纸来,啪的一声糊在祁琅脸上:“你看看!你自己看看!这是你自己亲手撕的!我还拦过你,结果你超凶,你说他们没有利用价值,要干掉他们,吓得我赶快收起来,现在你又稀罕人家了,呸!”

祁琅拿下来看看,居然是前些日子她翻过的男主名单,当时她把一些觉得没用的名单都给撕下来了,现在再一看,塞壬的名字赫然在娱乐界男主名列,还高高位居榜首。

祁琅看了看,摸摸鼻子:“你这也没写啊……”

“这不得有点神秘感嘛!”

小奶音理直气壮:“谁让你观察不仔细,你要是早愿意和他交流交流,大家熟了不就早知道了嘛。”

祁琅一时无话可说。

行,她的错。

反正现在她已经把血拿去给阿诺德研究了,自身的特殊体质也已经暴露,塞壬的能力也就没那么必要了。

祁琅一时意兴阑珊,琢磨着还是签名照比较靠谱,正要把相机拿出来等一会儿找机会拍两张,却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一道男声。

“蒂安。”

似曾相识的低沉声音,只是记忆中那语调总是冷峻的、客套的、抗拒的,但是这一次,那声音却是温柔的、和煦的,带着浅浅的笑意。

祁琅心头一动,慢慢转过身,看见一张英俊而熟悉的面容,正微微含笑,那双英挺上挑的眸子,带着些许宠溺看着她。

君朔……

第三十章

祁琅残余着一些原主蒂安的记忆, 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中, 君朔出现的次数最多。

君朔生得一副好相貌, 一双上挑的桃花眼, 眼尾拉得狭长又漂亮,高鼻深目, 眉峰压低, 一双薄薄的唇瓣天生上翘,那一身无可挑剔的、源于西方古典贵族式的风流优雅气质, 当年回帝都述职时,一度引发整个帝都贵女们的狂欢。

平心而论,原主的眼光并不差,君朔并不是那种仗着家世在军中随便谋一个职位的纨绔子弟,也不是仗着长得好看勾三搭四的男人, 他举止端庄克制, 向来洁身自好风评很好,更是真真正正凭自己的军功在军中立足。

当年自军校毕业后,他没有仰仗家族势力调拨回中央, 而是直接以普通少尉军官身份在边境入伍, 甚至即使是如今将要晋升中将衔, 也仍常年驻扎在东南虫族战场前线。

原主的记忆中, 寥寥的那些见面中,君朔总是一身军装, 冷峻的帽檐压住他略显轻佻风流的眉目, 说话语气彬彬有礼, 但是生疏拒绝的态度不容置疑,也从没有任何吊着人的意思。

所以那个君朔,怎么可能像眼前这个人一样,露出这种温柔到虚伪的神情?

祁琅深深看着他,那样复杂的表情,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不敢置信”“欣喜若狂”“美梦成真”等等浪漫美好的词汇。

“君朔”笑容更盛,继续慢慢走来,向她伸出手,柔声说:“蒂安。”

祁琅转过头,碰了碰早已沉浸在美妙歌声中的贝芙娜。

贝芙娜睁开眼,不高兴说:“你干嘛?”

“这个眼镜有什么独处功能吗?”

祁琅扭扭捏捏撞了她一下,不好意思地问:“就是那种情侣想要点私人空间的…嗯~你懂哒~”

贝芙娜被撞的一个踉跄,捏着眼镜诡异看着她:“人家情侣功能,跟你有什么关系?”

“我听了你刚才的话,深有感触。”

祁琅小小声:“我看上了一个,长得不错,对我很有意思,我打算和他私聊一下。”

贝芙娜下意识往周围张望,祁琅压着她的脸就把她糊过来:“干什么干什么,长得再帅也是你姐姐我的了。”

“谁稀罕!”

贝芙娜瞬间炸毛了:“我是怕你被骗了!好心当成驴肝肺,行,我不管你,告诉你告诉你,眼镜腿上调成私人模式,你在里面爱干嘛干嘛。”

祁琅心满意足,撸了一下炸毛小公主那一头小卷发,果断对走来的男人发出私人邀请。

“君朔”一愣,看清邀请提示的时候,心里顿时溢满了得意。

这小公主果然好骗,随便一张相似的脸,她就一头撞进来了。

“她上当了,这小浪蹄子,果然馋我身子。”

他志得意满扶着耳朵,对着耳蜗里植入的传声器低声说了一句:“看我一会儿把她迷的神魂颠倒,让她为我欲生欲死。”

约翰尼听了,高兴地对奎因.乔伊斯说:“他成功了。”

奎因脸上也有喜色,但是很快又升起了些许犹豫:“这样好吗?是不是有点过分。”

约翰尼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却劝慰说:“怎么会,我们是在圆她的心愿,你知道的,她就是痴迷君朔,现在我们也算让她得偿所愿,她还不高兴吗?奎因,你总是这样犹豫不决,你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呢?即使她生气了又能怎么样?别畏畏缩缩让我们瞧不起你。”

奎因本来有些迟疑,但是被约翰尼一激,在周围人的鼓动下顿时下定了决心:“那就这样定了!她太嚣张了,又和阿诺德那个家伙儿不清不楚,咱们必须得给她一点教训!”

“这才对了。”

约翰尼哈哈大笑,心里却嗤笑,奎因还是胆子太小,蒂安胆大包天得罪了皇后,岂止是简简单单让她伤个心就够了的。

这安德鲁可是他特意找来的小贵族私生子,身份卑贱好吃懒做,又在外面欠下巨债,等安德鲁把她骗上床去,吃干抹净了把照片拍下来,以后她就是他们的提款机器,只能对他们言听计从。

再等将来把她的价值榨干了,再把照片曝光出来,帝国公主与卑贱私生子的丑闻,还牵涉到封疆大吏的君家,再有大皇子插手,这件事闹大了,皇帝陛下哪怕现在对蒂安公主颇为宠爱,也会选择放弃蒂安公主以保全皇族的颜面。

想到这儿,约翰尼不由想到刚才看见的蒂安公主,精致的容貌琉璃般的眼睛,一身漫不经心的高贵气质,实在让人心动。

这样的美人,他没来得及下手,反而便宜了安德鲁那个低贱的家伙儿,约翰尼不免有些可惜,但是为了大计也只能先这样了,大不了他将来再找找机会一亲芳泽,尝个滋味。

约翰尼这边算盘打的劈里啪啦响,那边顶着君朔脸的安德鲁也正露出灿烂的营业性微笑,深情款款看着祁琅:“蒂安…”

“哦,上帝。”

祁琅捧心,双目含着盈盈的泪水,声音因为不敢置信的狂喜而轻颤:“是你吗?朔朔,我的爱~”

安德鲁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并不正面回答“是”或“不是”,而是诱导般的反问她:“您说呢,我美丽动人的公主?”

祁琅伸出颤抖的双手,激动地一把糊住他英俊的脸蛋:“是,当然是!还能是谁呢,一定是我英俊美貌的朔朔啊,朔朔,你来找我了是吗?你后悔了是吗?”

安德鲁只听见“啪”的一声巨响,耳膜瞬间嗡嗡作响,他呆呆站在那里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两颊皮肉摧枯拉朽般的剧痛。

他僵硬地动了动嘴,带动着脸部的骨头都咔嚓咔嚓作响,隐约能听见骨头茬子碎裂的嘎嘣声。

安德鲁:“…”

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是一股巨力袭来,面前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直接糊着他的脸把他糊到地上。

后脑勺哐当一声直直砸到坚硬的地板,他疼得眼前一花,一脸懵逼下意识要挣扎起来,肚子又被狠狠砸了一拳,那力气凶的连内脏都要被从嘴里打出来了,他“啊”的一声痛苦的蜷缩起来。

祁琅像是没看见蜷成虾米的安德鲁,径自从兜里掏出来碗口大的铁链子,若无其事拽住他的手腕脚腕拴起来。

安德鲁从剧痛中回过神来,抽动一下手才发现已经被绑住,他慌忙看向祁琅,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蒂安,你这是做什么?”

“朔朔,你忘了吗?”

祁琅温柔地看着他:“上一次你要离开我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永远不要后悔,如果你敢回来找我,我就永远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要把你的手脚砍下来,把你的内脏刨出来,在你最美好的年华保留住你年轻英俊的容颜和挺拔修长的身形,把你做成最华丽的标本,摆在我的床边,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快乐地在一起了。”

安德鲁:“…”

这他妈任务里没说这公主是个变态啊?!

安德鲁表示并不想和她永远在一起,强笑道:“亲爱的,你别开玩笑了。”

“这怎么是玩笑。”

祁琅嗔怪地看他一眼,又从兜里掏出来一大把大大小小的解刨刀,安德鲁眼尖地看见那些刀锋上甚至还残留着血迹。

“你看,我一直在等着你,这些东西每天都随身携带,就怕有一天你出现的时候,我会因为没有准备而让你失望。”

祁琅爱怜地抚摸着泛着粼粼寒光的刀锋,陶醉说:“哦,朔朔,你不知道,我等了今天等了有多久,我一定会很轻很轻,确保这些美妙的小东西能温柔地划开你细腻的皮肤,划过你丰盈的肌理,畅饮你奔腾的鲜血,最后缱.绻地亲吻你雪白的骨骼,你一定会感受到飘飘欲仙的快乐…哦,朔朔,是不是光是听着,你已经迫不及待了?”

安德鲁听着倒是没有迫不及待,就是觉得裤子有点湿,裆也有点紧。

安德鲁本来还强撑着,他不相信这娇滴滴的小公主还真能活剜了他当标本

——直到他看见祁琅哼着小调,刀在手心一转,二话没说在他两只手腕上深深划了一道。

殷红的鲜血在他呆滞的眼神中瞬间喷涌而出,这牲口还赶快摸出来两个小盆放在他手腕下,听着血滴答滴答坠进小盆里的声音高兴拍手,霸道地说:“血也不能浪费,朔朔的一切都是我的,我要和着鸡汤粉丝一起做成毛血旺,把朔朔完完整整地吃干净。”

安德鲁脑子“轰”的炸了,心理防线瞬间崩塌,眼看着祁琅握着刀就要来抹他脖子里,他疯了似地摇头大吼:“不是!公主您误会了!我不是君朔,我不是君朔!别把我做标本,我不配我不配!”

刀锋顿在离他脖子一寸的位置,祁琅抬起头来纳闷地看他:“你不是朔朔?”

“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安德鲁昂着脑袋杵着脸给她看:“您看,您仔细看看,我和他长得不一样,我们只是长得相似而已。”

约翰尼他们选择他,就是看重了他和君朔相貌的相似,他们带他做了一些脸部调整,又让他不断地看君朔的视频模仿君朔的言行举止,再让他表现的温柔体贴,力图第一面就镇住蒂安公主,再用一段时间的相处,通过温柔小意让公主彻底沦陷。

按照他们的计划,公主如果一开始就认错了他,安德鲁就将错就错的默认下来;而如果公主认出他不是君朔,那也没关系,君朔的冷漠与他的温柔也会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再委曲求全地表示愿意作为替身为公主排解忧愁,求而不得的公主终究会愿意投入他的怀抱,等将来把该拍的照片视频拍到手了,公主即使想后悔也没有办法了

——但是安德鲁怎么也没料到,看上去那么娇柔美丽的蒂安公主居然是个爱而不得就黑化要把人做成毛血旺的变态?!

安德鲁发出灵魂的嚎叫:“我不是啊——我不是君朔——我只是太仰慕您了,我听说您喜欢君朔,一时动了歪心思想得到您的青睐而已!请原谅我——”

祁琅闻言低下头来,仔细打量他,眉飞色舞的神情一点点低落下来。

“不是,你的确不是他。”

祁琅轻柔摸一摸他的眉毛,喃喃说:“他的眉毛是斜斜飞入鬓角的,你的眉毛比他斜了7.8度,长度也长了1.21厘米。”

“…”听着像是夸赞,安德鲁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是我…啊——”

安德鲁只觉得眉头一凉,被割裂的刺痛感传来,他隐约看见一些黑色细碎的毛发在眼前飞舞。

祁琅吹一口刀锋,面目狰狞:“你不配!你不配长比他还长的眉毛!”

安德鲁呆滞地看着她,她又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尖,眼神哀戚:“他的鼻梁像山岳那样挺拔,挺翘的弧度无可挑剔。”

安德鲁吃了教训,强烈的求生欲下瞬间猛长经验值,连忙说:“是,他挺翘,他特别挺翘,我比不上他我啊——”

祁琅一拳砸在他鼻梁上,伴随着鼻骨碎裂的崩裂声和狂喷的鼻血,是她丧心病狂的咆哮:“你个废物!明知道这样为什么还不把自己整的和他一样挺翘?!你知道你差了多少吗?你差了足足3.27度!你这个扁鼻男!你这个垃圾!像你这种丑逼怎么配活在世上?!”

安德鲁:“…”

“还有你的下巴——”祁琅反手一刀划上去:“骨头削的太多了,我们朔朔根本不是这种妖艳贱货的蛇精脸,那是修长而不失刚毅冷峻的锥子脸!锥子脸你明白吗?!”

“还有你的耳朵。”祁琅哐当哐当两巴掌扇过去,安德鲁耳朵瞬间失聪,又听她吼的撕心裂肺:“你的耳垂那么大干什么,留着养肥吃肉吗?!我们朔朔明明是是冷酷英挺的耳朵,耳垂尖尖细细又不失丰盈灵巧,你懂什么?!你根本不懂他耳垂的精髓,你根本不懂他真正的美!”

“还有你的嘴,还有你的额头,还有你的鬓角——”

祁琅猛地拉起安德鲁,抓着他的头发像甩抹布那样哐当哐当往地上砸,悲痛欲绝的唾沫星子全喷在他脸上:“你个废物——你根本就不像我们朔朔——你不配!你不配——”

安德鲁脑子里最后一根线骤然断掉了,他崩溃地惨叫起来,手脚并用就要挣扎着往外爬,被祁琅拽着领子生生拖了回来,安德鲁垂死挣扎,祁琅拽了拽,险些没拽住,她一个生气,拍着他的后脑勺就怼地上摩擦:“叫叫叫,叫个屁!不知道的还当是我把你怎么了?!个大男人屁大点事儿就哭哭啼啼。”

安德鲁心中悲伤逆流成河,他鼻涕眼泪横流,鬼哭狼嚎:“公主!公主我错了!您放过我吧,我这就走,不,我这就滚!我绝对不再出现在您面前了!”

“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当成那种随便的女人吗?!”

祁琅不高兴了,她生气地叉腰,昂着脑袋指着他:“你要为你自己说的错话付出代价。”

安德鲁惊恐地看着她,祁琅继续说:“现在你该问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安德鲁:“…”

祁琅一巴掌甩过去,扬起声音:“你问不问?”

“…”安德鲁捂着肿起来的脸呜呜呜:“什么代价?”

祁琅满意地又摸出来一把解刨刀,安德鲁瞬间崩溃嚎啕大哭:“我不是君朔!你不是说要割君朔吗?你割错人了——”

“呸,就你还想和我朔朔比,你配吗?!”

祁琅冷笑:“只有我朔朔有资格被我做成标本,你是什么身份,你只是一个卑贱的替身而已,我只是要割下你的脸做成面具,平日里把玩聊以慰藉而已,至于你的身体,我不感兴趣。”

安德鲁:“…”

世上竟有如此狼心狗肺丧心病狂之牲口?!

“啊——”

安德鲁鬼哭狼嚎着往后爬:“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

祁琅甩着刀,阴飕飕地跟在后面,邪邪说:“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你个浪蹄子,不是馋你身子吗?我馋的得把你的皮都给扒下来,让你神魂颠倒,让你欲生欲死,还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安德鲁骤然僵住,惊恐地转头看她:“你怎么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你听见了?!你都知道了?”

祁琅勾勾唇角,慢慢转了个刀花,猛地往下狠狠一捅,锋利的刀刃直直洞穿安德鲁的手掌,在他的惨叫声中生生把他钉在地上。

“来,给他们传消息。”

她慢条斯理蹲下,凝视着他,嗓音轻柔:“把他们叫过来,都叫过来,一个都别落下。”

安德鲁看着她精致美丽的容颜,却恐惧地几乎干呕,他疯狂摇头:“不行的,不行的,他们会杀了我的,我会死的啊——”

祁琅慢悠悠握着解刨刀旋转,语气幽幽:“现在死,还是待会儿死,这,是一个问题。”

安德鲁已经被痛疯了,只知道惨叫说不出话,祁琅听得不耐,伸出一只手就要往他耳朵里摸,打算自力更生

——但是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却轻轻挡住她。

“这位美丽的小姐。”

男人空灵柔和的嗓音微微带着笑意,仿若清风拂面,温柔,却摸不透彻。

“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份荣幸,能邀请您共舞一曲呢?”

祁琅一顿,缓缓抬眼,对上一双浅紫色的、水晶般剔透深邃的眸子…

第三十一章

祁琅还真没怎么见过紫色的眼睛。

像水晶一般浅而剔透的紫色, 在灯光下会折射出水波一样粼粼的、深邃又神秘的美丽光彩。

她半蹲在地上, 仰头仔细打量他, 他也好脾气地微微屈膝, 向她伸出一只手。

那张明明是成年男人的英俊相貌,却奇异的没有一点攻击性, 高挑的身形、精致的面部轮廓甚至带着一些纤细柔美的少年感, 弯弯的眉眼,微微翘起的唇角, 看人时的专注,是说不出的温柔和煦。

塞壬,传说中居住在深海之滨的,通过自己的美妙歌喉引诱过往船只触礁、吞食水手生命的邪恶海妖,竟然是这样一个海一样温柔神秘的美貌青年。

“你们还好吗, 美丽的小姐?”

塞壬蹙起点缀着金粉的眉毛, 他华丽的舞台披风像海王的加冕王袍长长的迤逦在地,在这幽邃神秘的深海幻境中,闪烁着流金般细碎耀眼的光芒。

面对着美貌歌者担忧而诚挚的眼神, 祁琅只是眯了眯眼。

演唱会或者电影院的私人模式是专为情侣、夫妻或者有私密要求的观众们提供的, 在浸入式演出的感染下, 为了满足观众的隐私交流需求并不打扰其他观众的观赏体验, 商家们特意创造出了私人模式,简单来说就是单独隔绝出来一个小空间, 处于小空间的人在里面发生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说话吵架打架妖精打架…)即使是旁边近在咫尺的其他观众也一点都不会察觉。

但是有一个人是特殊的, 就比如这场演唱会的主人, 塞壬,他有进入或阻止任何私人模式的资格

——不过观众干什么是观众自己的自由,在这个极为重视隐私权的时代,没有哪个演唱会歌者会来专门关注一个观众的私密小空间发生了什么。

祁琅一抬头,塞壬像是知道她想说什么,谦然说:“我并不是想打探你们的隐私,但是你们打开私人模式不久,我那里的警报器就响了…您恐怕不知道,警报器报警时间过长会直接通知帝都中央警局,我先把信号中断了,想来看一看,如果有什么误会的话尽快解决,要不然闹得太大大家都很麻烦…”

说着,塞壬的眼神不自觉瞟向瘫倒在地上满脸糊血的安德鲁,声音迟疑:“但是这位…”

祁琅也看了一眼:“…”

呀,早知道刚才就不往脸上打了,失策失策。

“哎呀呀,你看这事儿闹的。”

祁琅拽着安德鲁的脚踝把他拽过来,从他脸上身上冒出来的血在地上拖出一条残暴的凶案血痕。

把安德鲁拽到自己旁边,祁琅径自薅起他那一头用发胶精心修饰过的短发,这一拽力道有点凶,柔韧的头发根根绷断,一把把的在半空中飞扬。

已经半昏迷状态的安德鲁被这头皮的剧痛生生揪醒了,艰难地红肿的眼睛,一眼就看见那残暴的女恶魔那张放大的脸,他瞳孔一缩,条件反射就开始惨叫,吓了祁琅一大跳,反手一巴掌就糊过去:“叫什么叫,突然一下子吓死个人啊!”

“…”安德鲁“噗”的一声,慢慢吐出几颗染着血的牙来,他呆呆盯着那滚落到地上的几颗牙,又抬起头呆呆看着祁琅,两眼一翻二话不说就晕了过去。

塞壬:“…??”

“太麻烦您了,我们没事儿,真的,就是情侣间的一些小口角。”

祁琅叹了口气,像是对安德鲁的吓晕一无所知,揪着他的头发强行把他脑袋要往自己怀里塞,但是在看见他满脸血糊的时候又改了主意,把他脸朝地怼在自己腿边,温柔地抚摸着他相对干净的后脑勺。

塞壬眼睁睁看着安德鲁被压的脸一下一下怼在地上摩擦,五官被彻彻底底糊成一张血饼。

他表情轻微抽搐一下,迟疑问:“…情侣?”

“是啊。”

祁琅看着安德鲁的眼神柔和的像是能滴出水来,声音也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怜惜:“我知道,我们这对情侣和正常的不一样,也许你会觉得奇怪,但是请你相信,这绝不是我所愿,是他…是他就喜欢这样…这样粗暴的~”

说到这儿,祁琅捂住自己的脸嘤嘤嘤哭诉,活生生的星际六月飞雪版窦娥冤:“我劝过,我真的劝过,我说你这样不好,我说我舍不得、下不去手,他不干,他拉着我的手,让我必须用力,说我越用力他越高兴,他都承受的住,打死算了!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只能这样…”

“…”塞壬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看了看瘫地上面如死灰血都快流干了的安德鲁,扯了一下嘴角,竭力维持着最后的礼貌:“您觉得这种说辞…我会相信吗?”

“为什么不信呢?”

祁琅眨着大眼睛,真诚的疑惑:“这个解释还不够合理吗?还是你一定要听我承认我刚才是想打死他你才满意?”

“做人啊,难得糊涂。”

祁琅一副过来人的语气:“我凑合一下编,你凑合一下听,这事儿不就平平静静过去了嘛。”

塞壬复杂看着她,慢慢地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您真是太有意思了。”

美貌的歌者舒展着眉目,双手撑着膝盖,带着一些亲昵的意味,友好的商量着:“如果能平平静静过去当然好,所以我有没有那份荣幸能邀您共舞一曲?”

祁琅犹豫,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戳着安德鲁的肾,把他戳的像一条上岸的咸鱼一下一下蹦跶:“可是我还有仇要报啊。”

“我美丽的小姐。”

塞壬无奈地作揖:“我为这场演唱会筹备了很久,付出了很多心血,请求您给我这个面子,让一切都能平平安安度地进行下去吧。”

听他这么一说,祁琅都觉得自己太无耻了。

“那真是太不好意思了,其实我真没想到会闹大。”

祁琅羞愧地说,从兜里掏出来相机,对着塞壬咔嚓就是一照,一张张动态照片从相机下面打印出来,祁琅顺手拿出一张,递到塞壬面前,眼睛亮晶晶的:“不瞒你说,其实我是你的忠实粉丝呢。”

“…”塞壬礼貌微笑:“谢谢。”

他再次发出邀请:“外面放着音响,但是我也不能离开舞台太久,您愿意接受我的邀请,与我一起上台去吗?”

“当然可以,我的荣幸!”祁琅惊喜的大笑,意有所指推了推照片。

塞壬疑惑:“什么?”

“签名照啊。”

祁琅抿唇一笑:“其实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签个十七八张就行了。”

“…”塞壬笑容微微僵硬,委婉说:“我不太喜欢签名…”

“所以只签个十八张就行了。”

祁琅催促着:“一个歌星怎么能不喜欢签名?签多了就喜欢了,你先拿我这些试试手,签的不好看也没事儿,重在心意,重在心意嘛。”

小奶音冷眼看着塞壬陷入了沉默,它猜他大概在想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丧心病狂的女人?!

它一度以为塞壬会直接甩手走人,但是出乎意料的,塞壬看了看祁琅,真的伸出手接过那叠照片。

“我现在手头没有笔。”

他柔和地笑着:“等我签完,留一个地址给您送过去,您说好吗?”

祁琅也有点诧异,她歪着头,静静凝视着青年片刻,也是一笑,点点头:“好啊,那就辛苦你了。”

塞壬微微躬身,整齐的黑白交领隐约透出精秀清瘦的锁骨轮廓,用细细的银链吊着一根手掌大的小小玉笛,旁边胸口的口袋微微鼓起,露出半截面具。

祁琅突然伸手,平静地取出他胸口别着的黑色面具,戴到自己脸上。

塞壬始终微笑注视着她,直到她再次伸手,搭在他平摊的掌心上,他礼貌地屈起手指,只用指尖轻轻触碰她纤细的指骨,牵着她慢慢转过身。

他轻轻挥手,飘逸的袖口划过水波般的纹路,伴随着如梦似幻的空灵歌声,一点点星光突然在深邃幽暗的海底世界显现,像水母一样晶莹灵秀的小小生物泛着绚烂的荧光,大片大片的汇聚在一起,如同浩瀚星空中点起的璀璨银河,一路蜿蜒铺设直到脚下

——像传说中的,通往神国的神圣阶梯。

塞壬转头过来看她,英俊美丽的容貌,侧目含笑看来时,整个人几乎绚烂的在发光:“还喜欢吗,我的公主?”

祁琅不知道这个“公主”是仅仅一句客气的赞美,还是他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反正她也不感兴趣。

她放任自己被他牵着手,解除私人模式后,在无数此起彼伏的尖叫惊呼声中,坦然踩着那条瑰丽浪漫的银河一路向前。

直到走到舞台前,她突然顿了一下。

塞壬转头问她:“怎么了?”

祁琅慢吞吞说:“我突然想起来,我不会跳舞啊。”

“…”塞壬:这么重要的事你为什么不早说?

塞壬挂着完美的笑容,前行的步伐不变,嘴唇轻轻蠕动:“没关系,你跟着我跳。”

“不,我说我不会跳的意思是,一点都不会跳。”

祁琅真诚说:“看看刚才那男人的下场,和我跳舞的杀伤力不比那个小,当着这么多人呢,我觉得你不会愿意尝试的。”

塞壬已经被她整的没有脾气了,无奈说:“那怎么办?”

“那就…”

祁琅突然扯住他的领子,调情般的轻轻滑动,指尖轻巧勾住银链,微微用力就把玉笛拽了下来。

炫目的光彩定格在他们身上,四目相对,她弯弯唇角,在那双紫色眸子的注视下,把玉笛放到唇边,轻轻吐息,空灵曼妙的曲调如山涧清泉涤荡开来。

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

金泉阅读网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分享站点所提供的公开引用资源,未提供资源上传、存储服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