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节

塞壬深深看着她,眸底似涟漪微微泛开。

淡色的薄唇轻启,低沉轻缓的歌声悠悠而起,像循着花蜜的蝶,缠绕着那轻灵的笛声飞舞。

四下因为两人亲密的距离而爆发的尖叫声骤然一寂,所有人呆呆凝视着舞台中央的那一对年轻男女,看着她们抬头、低首、对视,轻吟、浅唱、和曲。

幽邃的海底幻梦般的光彩飞舞,曼妙的歌声仿佛海妖蛊惑的呢喃,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眼、神情渐渐舒缓,不由自主地沉浸迷蒙在这一场旖旎的美梦中。

但是有一些人不同。

约翰尼在听到安德鲁声音中断的那一刻,就隐隐意识到不对。

他们一群人捧着那个通讯器,听着那边此起彼伏的惨叫,也不知道受到了怎么非人的折磨,安德鲁一个人生生叫出管弦合奏的宏大感来,凄厉惨叫的简直不像人发出来的。

原本兴奋等待着看蒂安公主被玩弄在鼓掌的众人神情渐渐呆滞,安德鲁叫的太惨了,还极其有感染力,让他们都情不自禁缩缩脖子,又欠的忍不住竖着耳朵听。

直到那惨叫一窒,通讯陷入一片死寂。

众人不由探耳朵过去仔细听,就在他们贴过去的时候,那边骤然爆出一道杀猪般惨烈的嚎叫,把所有人吓的一个激灵,约翰尼手一抖险些把通讯器扔出去。

通讯器嘭地一声,所有惨叫直接化成滋滋的细微电音声,众人面面相觑,一时竟然没人敢说话。

直到好半响,才有人弱弱开口:“那边的通讯器…是被打坏了吗?”

有人吞咽了一下唾沫:“不是只有安德鲁和蒂安公主在里面吗?蒂安公主是不是随身带了什么…恶犬?”

奎因表情有点慌乱:“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发现了?”

约翰尼看众人情绪不稳,连忙站起来说:“大家都冷静一下,事情还没…”

“蒂安公主——”

有人猛地站起来,惊骇地指着舞台中央那道纤细的女人身影:“她穿的就是那套衣服,是不是蒂安公主?!”

众人纷纷看去,还没来得及惊讶她怎么和塞壬站起一起了,就听见那道如梦似幻的笛声。

遥遥望去,万人中央,那片绚烂灯光所瞩目的地方,戴着黑色面具的女人微微仰头,帽檐下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含笑,玉色的笛子抵着殷红的唇瓣,空灵柔美的笛音悠悠传颂,一瞬间震住了所有人。

奎因呆呆看着她,眼中慢慢升起异彩,喃喃说:“她居然会吹笛,还吹的…这样好…”

约翰尼却不知为何心底骤然升起强烈的不详感。

他还没来得及深想,就感觉背后骤然一沉,他“啊”的一声长长的惨叫,整个人直接被从座位上推下去轱辘辘顺着座位滚下去。

在奎因等人惊骇的注视中,他们旁边一圈年轻男人们生生跳到座位上,在静谧空灵的歌声中,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咆哮:“我是一只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第三十二章

“我是一只傻逼。”

一头红毛的纨绔少年陶醉地闭着眼, 轻轻哼哼着:“只是穿的酷酷滴。”

“我本是傻逼。”

旁边的黄毛疯狂摇摆, 兴高采烈大声吼:“但是扮的酷酷滴~”

他们同时一顿, 对视一眼, 眉飞色舞齐声大唱:“傻逼傻逼傻逼——”

围观众人:“…”

振聋发聩,惊天动地, 激情澎湃。

奎因昂着脑袋, 呆呆地看着他们那一圈人高傲地挺起胸膛,踩在座椅上疯了似的摇头晃脑大呼小叫, 一时满脑子傻逼刷屏,只觉得所有的血都往头上涌,头晕目眩,几乎一头栽在地上。

空灵柔和的男音伴随着清亮的笛声传荡会场,所有人都闭目沉醉在这浪漫的氛围中, 直到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傻逼”横空出世, 瞬间如狂风席卷,把所有人震得生生回魂,怀揣着难以用语言形容的震惊纷纷转头去看奎因一行人。

约翰尼被那一撞生生滚下去十几层去, 扒着舞台的边缘好半响才呲牙咧嘴站起来, 浑身青青紫紫脸都肿了一大块, 他扶着腰艰难转过身, 看见红毛等人羊癫疯似的手舞足蹈,当即就是手脚冰凉、两眼发黑。

他跳脚暴怒大吼:“傻逼吗你们?!发什么疯呢!还要不要脸了?”

红毛等人只当约翰尼不存在, 径自哼唱跳舞, 扭动身体不够爽, 还开始扯衣服,没一会儿就扯下外套,豪迈露出一副副白斩鸡似的胸膛。

周围的观众看他们的眼神渐渐变了,如果说之前是看神经病的,现在就是看会传染神经病的神经病的。

“有病吧,臭不要脸!”

“现在的年轻人,啧啧,大庭广众之下,一点都不讲究。”

“就是,身材这么垃圾还敢脱,脏了人家的眼…”

“快拍下来,发小视频!”

“镜头前的朋友们能看见我吗?来来来都看这里,今天阿嘟为大家现场直播塞壬演唱会惊现脱衣舞男团,注意,高能是他们唱的歌,大宝贝们仔细听会有大惊喜哦~”

人民群众对看热闹的喜闻乐见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本能,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对这等伤风败俗的行为表示由衷的谴责,并同时拿出光脑打算完整记录这一刻将来好给亲人朋友作为反面范例警示。

奎因僵硬地站在那里,周围戏谑嘲笑的眼神和议论如同无数无形的刀剑,直愣愣地刺来,刺的他整个人都千疮百孔、一口老血闷在心口,不上不下。

对于普通人来说,丢人丢到这份上都已经足够铭记终生了,更何况是最要面子的大贵族们。

虽然脸不是自己丢的,但是自己这一行人出来,他们丢的脸也都得算在他身上,奎因都无法想象他回去之后,那些和他和他家族不对付的人会用怎样傲慢的口吻,指着他的鼻子窃笑嘲弄

——奎因宁愿自己现在就中了一枪倒地,直接生死垂危送医院去,离这些丢人玩意儿越远越好,最好根本没有一起出来过!

眼看着越来越多人拿出光脑要录像,他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脸涨的通红,猛的站起来,指着红毛的鼻子愤怒说:“你给我闭嘴!”

“…”鬼哭狼嚎声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没顿过,奎因整个人都要炸了,他对着身边小弟们咆哮:“还愣着干什么!还嫌丢人不够吗?!堵住他们的嘴,我们立刻走!”

小弟们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爬上椅子要拽住那些蹦跶的人。

他们一动,红毛他们就像被触动机关的机器人,瞬间活了过来,兹哇乱叫着满场乱蹿,激得惊叫声大笑声四起。

塞壬眼睁睁看着自己低调奢华有内涵的演唱会生生被糟蹋成这个模样,下一个音调怎么也吐不出来,无奈按住旁边越发高昂澎湃的笛声,小声说:“我的大小姐,差不多行了,这样了您还不满意吗?”

祁琅慢吞吞放下笛子,握在手心转了一圈,一脸无辜:“你在说什么?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塞壬抵了抵额,连哭笑不得的表情都是说不出的温柔:“大小姐,您这样,我会很为难啊。”

祁琅饶有兴致看着他:“你的脾气真是很好啊。”

要是她开演唱会,别人敢搞事情,她能打爆他们的狗头。

塞壬浅浅一笑,很真诚坦白:“我只是一个歌者,我没有资格插手你们的纠葛,我只想保全自己。”

在这个强者为尊的时代,某种程度上说,一个普通人被牵涉进上流社会的利益纠纷,即使沦为牺牲品,大多也只能自认倒霉。

因为弱者没有能力脱身,因为弱者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

很残忍,但是很现实。

祁琅笑了:“好啊,我听你的,这就结束了。”

她答应的异常爽快,塞壬却只静静凝视着她。

那眼神过于复杂,祁琅不高兴了:“你干嘛,你是在怀疑我吗?”

“那倒是没有。”

塞壬有气无力地摇头:“我只是觉得我会死在您手上。”

塞壬没有猜错,因为他话音未落,那些嚎叫的人突然顿住。

红毛他们瞬间僵在那里,任由后面追赶的小弟们扑向他们困住他们的手臂。

小弟们恨不得八爪鱼似的缠住这些发疯的人,扭头对奎因喊:“哥,我们抓住他们了。”

奎因一手遮着脸,尽力减少自己在各种鬼畜视频里出现的概率,心里终于松一口气,赶快摆摆手:“快走快走。”

“这些混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约翰尼也颤颤巍巍走上来,捂着磕出血的嘴唇,阴狠地扫了一眼被乖乖巧巧牵下来的红毛一行人,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冷冷往舞台中央那道纤细的人影身上看:“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疯,一定是她,一定跟她脱不了关系,这个贱人,害老子丢这么大脸,妈蛋迟早弄死她!”

“现在就别说这些了。”

奎因脑子乱糟糟一片,焦急低声说:“刚才拍照的人太多了,咱们得想办法让他们把视频都删了,这件事不能传出去,传出去咱们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你也别太担心。”

约翰尼揉着脸,随口说:“一个演唱会而已,一会儿跟那个什么塞壬打声招呼,他不敢不给咱们面子,等离场的时候管控一下让他们把光脑里的视频都删——”

约翰尼突然顿住,因为他看见对面奎因骤然瞪大的眼睛,以及放大的眼睛里反射出的自己的身影。

比起他自己那张鼻青脸肿的脸和狰狞凶恶的表情,更可怕的却是那个背后渐渐放大扑过来的大型两脚生物….

“我们都是傻逼!我们一起傻逼!傻逼傻逼傻逼——”

在激情澎湃的伴奏声中,约翰尼惊悚地转过头,正对上一张喜笑颜开的脸和一头亮闪闪飞扬的红毛。

那一刻,脸颊亲吻着脸颊,四肢激情相拥,在清脆甜美的骨裂声中,约翰尼二话没说就被直接扑翻在地,像一颗有梦想的球,以比刚才更猛烈的激情和加速度在观众席的坡道上翻滚。

奎因只觉得面前劲风划过,再睁开眼,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他呆呆转过头,看见约翰尼已经一路惨叫着滚到了十几层下,正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地朝着舞台上冲。

他再呆呆地仰起头,看着刚才好像已经被控制住的那些人再次发病,声嘶力竭大吼着扑向周围的小弟们,在惊恐的尖叫声中也团成大大小小的保龄球,鬼哭狼嚎着往四面八方轱辘辘滚落。

鼓掌声欢呼声海浪一样翻涌,在观众们喜大普奔的叫好声中,奎因两眼无神看着这一幕,捂脸的手无力地垂下,满脑子只有两个血淋淋的大字刷屏:

完了!

的确是完了。

约翰尼倒在地上,艰难地伸出手,把身上摊平死沉的红毛推开,深深吸一口气,胸口撕心裂肺的疼,骨头起码断了三根。

他呲牙咧嘴咳嗽着,面前绚烂的灯光笼罩,突然有一道人影挡住光线。

祁琅背着手,溜溜达达走到他旁边,似笑非笑:“格林家的少爷,这么巧啊,在这儿碰上了。”

约翰尼看着她就觉得胸口疼。

看这女人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定是这个贱人搞的鬼。

他平生从未受过如此屈辱,气得眼睛都发红了,死死盯着她,咬牙切齿:“你好大胆子,你知道我是谁的人吗?大皇子殿下不会放过你啊——”

“一条狗,也敢冲我吠,谁给你的脸?”

祁琅走到他旁边,借着他身体的遮挡,慢条斯理踩住他的手背,脚一点点用力地碾,她居高临下盯着他痛到扭曲的脸,轻描淡写地说:“这里人多,我放过你一次,带着那些蠢货一起滚,下次再敢出现在我面前,我可就不会心软了。”

心软?这他妈还叫心软?!

约翰尼听见“狗”那个字的时候,双眼瞬间猩红,看着她的眼神怨毒地像是要滴出水来。

他刚要张嘴放狠话就被祁琅狠狠一踩,瞬间倒吸一口凉气,强忍着没有惨叫出来,但是什么气势也都没了,挣扎着想把手抽出来的样子狼狈的不行。

祁琅把刚才拍下来的照片甩到他面前,双臂环胸:“你们刚才的风采,我都高清无.码录的清清楚楚,你再惹我,我就复制放到网上,一定让你们火遍大江南北,到时候我就要看看,格林家和乔伊斯家,还愿不愿意留着你们这些网红大少爷丢人现眼。”

约翰尼拿起那几张照片,手开始抖,嘴唇开始抖,全身都开始抖。

“嗳。”

祁琅踹了他一下:“你还走不走?”

约翰尼抽搐着脸颊,一个字生生从嗓子里挤出来:“走…”

“这才像个硬汉。”

祁琅夸赞他,撩了撩头发随口说:“顺便把刚才那个叫什么德鲁的一起抬走,那个家伙儿可比不上你,没玩两下就不行了,你说说这大小伙子怎么这么脆弱,不就碰了他两下怎么就不动弹了,一定是想碰瓷我,给我气的,就随便踹了他两脚,倒也不严重,就是脊椎有点变形,不过瘫的不明显,好好治将来躺床上是没问题的。”

“…”

约翰尼的双手突然就有了力气,他挣扎着撑着身体离她远一点,确保自己不会被她一脚踹断脊椎,才扯着嘴角阴阴一笑:“公主殿下,我们,走着瞧。”

祁琅看着约翰尼等人被抬走,最后那个乔伊斯家的少爷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也灰溜溜地跟着走了,这一场闹剧才算落下帷幕。

“他们的仇恨值都在我身上,但凡要脸的,也不会对你下手。”

祁琅看着意犹未尽的观众们,对塞壬说:“让人把观众手中的视频都清了,下封口令,这件事过去了,为了以防万一,你也离开帝都星避避风头,这一次算我欠你的,等将来你需要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塞壬没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歪着头静静看着她,突然弯弯眉眼:“您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祁琅非常谦逊:“很多人也这么夸过我。”

塞壬忍俊不禁,却也起了促狭的心思,他拉长了尾音:“那有没有人说过,您是个很温柔的人?”

一个冷酷的、铁血的、残忍的,却又无比温柔的人。

祁琅闻言,看了看他,塞壬微笑着坦荡回应她的注视。

四目相对,微妙的暧昧徜徉在空气里。

祁琅凝视他半响,终于开口了。

“我现在穷的叮当响,包不起你。”

祁琅走近两步,把笛子塞到他胸口的口袋里,拍了拍他的胸口,颇为唏嘘:“不瞒你说,我还在琢磨着怎么勾搭一个金主呢,我觊觎他遗产很久了。”

“…”塞壬迟疑着:“遗产?”

“是啊,一个老不死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攥着钱不撒手,不就是几艘太空母舰吗?那算事儿吗?给我怎么了,难道我这青春靓丽大美女还给他白嫖吗?”

祁琅像是没看见塞壬渐渐僵硬的表情,压低声音凑近了,美滋滋说:“我都算好了,等他人一到手,立刻安排暴毙,到时候我把他的家产都收了,有钱了,养个十个八个小白脸,都给你做兄弟,大家一起和和美美过日子,你说好不好?”

“…”塞壬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退后两步保持距离:“这位小姐,歌曲结束了,您请回吧。”

祁琅咯咯笑着点了他一下,语气宠溺:“淘气~”

塞壬…塞壬强撑着没有拔腿就跑。

祁琅终于回到座位上,正迎上贝芙娜的死亡凝视。

她幽幽说:“你跟我说,你不会搞事的…”

“是不会主动搞事。”

祁琅纠正说,摸出来一张帕子擦试一下眼角,凄楚说:“贝贝,你不知道,我委屈啊,那些坏人,他们…他们…”

“他们直接去了帝都医院,我知道。”贝芙娜面无表情:“听说还有一个脊椎断了,直接送重症,下半辈子都不用自己吃饭了,有人喂,方便,省心,特别好。”

“…”祁琅若无其事撩了下头发。

“你没看见格林家那家伙儿刚才的表情吗。”

贝芙娜看着她那随意的模样就觉得无比心塞,说不出的沉重疲惫,咬牙说:“他是大皇兄出了名的狗腿子,他可是说要和你走着瞧啊。”

“我觉得不行。”

祁琅肯定说:“我算好了,他起码断了三根肋骨,全插内脏里了,十天之内最多和我躺着瞧。”

“…”贝芙娜忍无可忍尖叫:“这是重点吗?!重点是你们要不死不休了你造嘛?!”

“我造啊。”

祁琅说:“所以今天我放过他们了,总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真弄死他,怎么也得等下次啊。”

贝芙娜怀疑自己听错了,不敢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祁琅看着约翰尼等人被抬走的方向,勾了勾唇角:“秋宴,不是快到了嘛。”

……

约翰尼奎因等人被送去医院的事儿,意料之中的并没有惊起任何水花。

仿佛有一种无形的默契,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把这件事忽略了过去。

“但是你可千万不要放松哦。”

帝科院的训练室里,小奶音认真严肃地提醒祁琅,像一只小花蝴蝶在她头上转啊转:“大皇子他们可是小Boss哦,是不会轻易下线的,他特别记仇,他不会放过你的,一定有阴谋的哦。”

“知道了知道了。”

祁琅敷衍地应着,把脖子上的毛巾扯下来擦着大颗大颗坠下来的汗水,被打肿的手臂抬一下就疼的她呲牙,她看了一眼桌子上空空荡荡的药剂瓶,跳脚大喊:“阿诺德阿诺德!我药呢!我要吃药!”

电子门咔嚓一声响,穿着练功服的林绝也搭着毛巾走出来。

他脸上倒是没什么伤,维持着冷峻少将人设该有的英俊脸蛋,但是脖子下面露出来的肩膀手臂就惨不忍赌了,青紫交加血痕累累,胸口甚至有被源能剑划出来的烧伤血痕。

祁琅一看见他,顿时跳起来,指着自己肿起来的手臂超生气:“我还是个姑娘呢,你怎么这么残暴,你瞧你给我打的!”

这话说的,好像之前那个打疯起来要凶的杀人的不是你一样。

这段时间身心都饱经沧桑的林绝疲惫地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直接坐在旁边,有气无力:“阿诺德~”

“来了来了,我看你们也是该吃药了!。”

阿诺德风风火火踹开大门,提着一箱子药剂走进来,边抱怨着:“药药药,你们两个药桶,天天就知道吃药,我做出来的好东西全便宜你们了。”

他在那里老妈似的絮叨,祁琅轻车熟路拿来自己的药,一口闷下去,刚才在体内积聚横冲直撞的能量就像被分流的溪流,源源不断冲刷开拓着经脉,让她体内建立起更强大的能量平衡。

“大概已经C级高段了。”

林绝看了看她,很有经验地说,眼中划过一抹欣赏:“殿下很厉害。”

比起单纯的快速升级更厉害的是,通过这种压榨式的对身体潜能的开发,体内源能的底子会打的非常好,就比如现在他把实力压制在她同等水平,基本只能被她压着打。

“你也不错。”

阿诺德把新研发的抑制剂试品递给他:“你现在的基因指数平稳了很多,总算不用担心什么时候就死了。”

话说得不好听,却是事实,林绝接过药,低低地笑:“是,谢谢你们,要不是你们,我大概已经没有现在了。”

阿诺德听了,心中一动,不禁看了一眼祁琅,祁琅正好回头看过来,他又飞快扭过头来,“哼”了一声:“她反正也没安好心。”

阿诺德最近研究做多了,脑子也不太好用,天天跟来了大姨妈似的暴躁。

自从知道他的悲惨遭遇,看在他夜以继日给她干活的份上,祁琅对他很宽容,对他笑了笑,又问林绝:“这周末的秋宴,你去吗?”

林绝不明所以,点点头:“给我发了入场函,我必须得去。”

“你去就太好了。”

祁琅捂着心口,长叹一口气:“不知为什么,最近我这心啊总是跳的厉害,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你去了,万一我出了什么事儿,我也能有个依仗。”

林绝听了,顿时敛眉:“您觉得有人要对您不利?”

祁琅神情越发哀戚忧愁,刚要开口,阿诺德一声嗤笑:“得了吧,她不去祸害别人就不错了。”

“…”表演被生生打断,祁琅皮笑肉不笑看着阿诺德,意有所指动了动手指:“朋友,你最近有点猖狂啊。”

第三十三章

“秋宴是帝国仅次于新年的重要节日, 相传千年前帝国先辈离开母星走向星海, 开启宇宙大航海征服时代, 就是从那一年的秋宴开始的。”

贝芙娜对着镜子仔细观察自己鬓角纹着的玫色花纹, 又轻轻碰了碰自己用星辰石发卡别着的精致小卷发,满意地点点头, 扭过头看着祁琅正摆弄着一个小针剂管, 顿时嫌弃说:“这是什么玩意儿?你来参加宴会带它干什么?”

“这可是好东西,杀人放火居家旅行必备。”

祁琅扔给她一支:“拿好了, 以后谁敢欺负你,给他来一支,送他当场去世。”

贝芙娜接过针剂管正在好奇地把玩呢,听她这么一说顿时觉得手上的东西烫手到不行,险些就给扔出去:“你你你, 怎么尽整这些危险玩意儿。”

“唉。”

祁琅也很是感慨:“因为我难啊, 总有坏人想害我,珍爱生命,当然要小心谨慎。”

贝芙娜信她才有鬼, 光她看见的被这牲口折腾进医院的就不下十个了。

她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手上却是诚实地把药剂收起来, 凑过来笑嘻嘻撞了撞她:“这又是你家那个阿诺德小天才给你做出来的, 我看你天天往他那儿跑,关系不赖嘛~”

“为什么话到你嘴里就这么猥琐呢。”祁琅纳闷:“我们真的是纯洁的雇主与研究员的关系。”

“哼, 现在还给我装, 谁还没有千八百个前男友啊, 我又不歧视你。”

贝芙娜小声说:“我只是提醒你,这次秋宴奥菲莉亚也在。”

“大皇子的未婚妻?”祁琅“哦”了一声:“所以呢?”

“你果然不知道。”

贝芙娜嘀咕:“其实一直有一个传闻,以前阿诺德和奥菲莉亚有过那么一段暧昧,甚至就连险些定下的婚约也不是两人不愿意,而是因为奥菲莉亚和大皇子定下了婚约,阿诺德受了情伤才与自己的家族和乔伊斯家族决裂的,即使这么多年都旧情难忘,从那之后再没参与过贵族宴会。”

祁琅想想阿诺德那做起实验来六亲不认的狗德行,感觉“旧情难忘”这四个字怎么往他脸上贴怎么不合适。

不过是真是假又怎样,手下工具人的爱恨情仇跟她有什么关系,祁大海一脸无所谓,看得贝芙娜牙痒痒,恨铁不成钢:“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你遇上奥菲莉亚小心点,女人的嫉妒心可怕的很,她又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得罪了她的未婚夫大皇子,又与她的前情人纠缠不清,你觉得她会放过你?

我告诉你,凭借我多年的宫斗经验,我觉得这次秋宴肯定不简单,你绝对是重点被攻击对象,到时候你小心点,陌生人的酒不要乱喝,陌生人的邀请不要接受,说话也注意点,千万别掉进别人的陷阱里,你不知道好多人的心脏得很,脸上对你笑嘻嘻,说不定背后就藏了把刀子打算把你先奸后杀。”

“…”祁琅看着絮絮叨叨的贝芙娜,默默把后腰的匕首别的更紧一点,露出柔弱且心惊胆战的微笑:“真的嘛,那太危险了,好的好的,我都听你的。”

飞行器一路飞往位于郊区的皇家别苑,这是一片占地庞大的西式宫殿群,历来是作为欧格拉皇室举办宴会的场地,四周连绵群山环绕,更远处是辽阔的海洋,从天空往下俯瞰,夜空下的别苑就像被群山高高簇拥捧起的明珠,流光溢彩,华美不可方物。

莱斯从后面的飞行器下来,为她们打开舱门,祁琅贝芙娜一路往前,入目尽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这一次的秋宴是三皇兄负责筹备的,现在看起来还不错。 ”

贝芙娜想了想,凑到她耳边小声说:“说真的,你现在得罪了大皇兄,干脆去投奔三皇兄吧,他为人倒不像大皇兄那么不择手段,跟着他,他应该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贝芙娜指了指不远处一位端着香槟正与人谈笑的军装男人:“那个人看见了吗?那是萧锋,三皇兄的心腹爱将,你一会儿过去,和他说两句话,聊一聊,三皇兄会明白你的意思的。”

祁琅眯着眼看了看那个人,摇了摇头,翘着唇角看不出什么意思,贝芙娜看她好像没当回事儿,还要再劝,对面人群中却大步走过来一位挺拔修长的男人:“见过两位公主殿下。”

“克里斯。”

祁琅看见他就笑了:“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

“谢谢殿下的关心,一切都好。”

克里斯欠了欠身,矜持又风流的模样显得风度翩翩,他看着莱斯,微微颔首:“特米尔安侍卫长也在。”

“见过西塔尔司长。”

莱斯微笑着说:“经日不见,司长阁下风采依旧。”

克里斯虚伪客套着:“您太客气了。”

两个男人在那里你来我往,贝芙娜挽着祁琅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小眼神渐渐开始不对味。

她刚要张嘴,祁琅眼疾手快一把糊上她的脸,强行把她转个身:“这种场合你姐姐也该到了,赶快找你姐去吧。”

贝芙娜哼哼:“你就是想支开我,还敢不敢更生硬点。”

“不敢。”

祁琅推着她的背,意味深长说:“快走吧,去你姐姐身边待着,别乱晃。”

贝芙娜被她推着走了两步,步伐渐渐慢下来,突然顿住,慢慢转过身看她。

她迟咬着唇,迟疑了一会儿,小声说:“要不,你和我一起去吧,你可以见见我姐姐和…姐夫。”

祁琅一顿,转过脸来,似笑非笑看着她。

“贝芙娜。”她说:“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又不傻。”贝芙娜抠着手指,小小声说:“我可说好,我只负责介绍,之后你有没有本事入我姐夫的眼,我可就不管了。”

虽然只是介绍,但是一个能直接与帝国中央总司令对话的机会,已经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

要知道那可是帝国真正的二号人物,皇帝陛下最信任的心腹,即使是大皇子与三皇子也不敢唐突、甚至连结交都要再三小心谨慎的人物。

祁琅忍不住笑了,她走过去,用力揉了揉贝芙娜那一头小卷毛,气得贝芙娜哇哇跳脚:“你干什么?!我的发型啊,你恩将仇报——”

“——我的小贝贝,真是太可爱了。”

祁琅笑着捏了一把她的脸,在她炸毛之前退后两步,双手插兜:“好了,快走吧。”

贝芙娜捂着脑袋,看着她不敢置信:“你…你不和我一起去吗?”

“我肯定是会去的,但不是现在。”

祁琅微笑着看着她,轻声说:“不用为我担心,贝芙娜,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这一切都和你没有关系,你姐姐,我,或者其他什么人,我们的事情,我们都会处理好,而你只需要安安心心当你娇纵任性臭屁傲娇的小公主,想干嘛就干嘛,想欺负谁就欺负谁,永远是一只被宠的鼻孔朝天的小孔雀。”

贝芙娜呆呆看着她清亮的眼睛,听着她带着笑意的声音,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眼睛酸酸的。

“…虽然你这么说有点感动…”

她揉了揉眼睛,鼻音有一点哽咽:“但是为什么我听着那么像脑残恶毒女配,将来会被车祸毁容家道中落全网黑最后被卖去红灯区的那种。”

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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