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喷出口血,猛地站起来,猩红的眼睛像疯了的野兽,他直愣愣地就要往这边冲,却被冷面亲卫直接拦住,他狰狞地嘶吼着:“父皇!凭什么,父皇,您凭什么就封她为太子!我不服!我不服!”
三皇子比他稍微沉得住气点,但是脸色也极其苍白,他强忍着胸口的剧痛站起来,却是整理了下自己衣摆,然后眨不眨盯着皇帝,勉强露出个微笑:“父皇,这…不合适吧,欧格拉皇族的储君从没有这样轻率选定的道理,请求您给我们个理由,否则恐怕难以服众啊。”
皇帝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个暴躁而鲁莽,个狡诈而圆滑。
多少年的忌惮、压抑、畏惧与蠢蠢欲动,这刻,终于无法忍受地暴露了出来。
他们在用自己的方式质问他。
这是他们第次敢于挑衅他的权威,显然,也是最后次。
皇帝没有回答自己两个儿子不甘而委屈的质问,而是看向祁琅,用很平淡的语气,问她:“如果我选定他们之的个当储君,你会怎么做。”
祁琅歪了歪头,想了下,也用很平淡的语气回答他:“啊,那大概是先弄死他们俩,再找个时候逼宫呗。”
这个直白干脆的答案,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大皇子三皇子眼骤然希望的亮光,贝芙娜哆嗦了下,不敢置信地握住祁琅的手臂:“你疯了?!”
傻子都知道不能这么说啊!
所有人下意识去看皇帝的神色,他们以为皇帝会震惊,会暴怒,会巴掌把这个满脑子大逆不道想法的新太子给拍飞出去。
但是皇帝却笑了。
总管先生已经很多年没看见过皇帝笑得这么畅快了。
他看见,他用生忠诚侍奉的王,这位以深沉冷酷、强硬贪婪的圣利安帝王,用大概是这辈子最温柔的力道,轻轻摸了摸储君的头。
皇帝幽沉难测的眼,第次真正显露出欣慰与骄傲,他看着那位有着双明亮纯粹眼睛的太子,就像任何位父亲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孩子。
皇帝缓缓说:“所以你,才能是我欧格拉的王。”
众人默然。
这刻,没有人能怀疑,皇帝是多么宠爱而放纵这位储君。
就像也没有人能怀疑,这位储君的地位,再不可动摇样。
圣利安的天,终于是变了,只不过,出乎太多人的想象。
祁琅也愣了下。
她迟疑地看了眼皇帝,小声说:“爹,您是在真情流露吗?”
皇帝秒变脸,淡淡说:“太子,你是想死吗?”
“咋变脸这么快啊,不刚才还可稀罕我呢嘛。”
祁琅不高兴了:“动不动就威胁人,咱父女俩就不能好好说会儿话嘛。”
她撅屁股皇帝就知道她…嗯,反正皇帝直接问她:“你想干什么?”
祁琅扭捏了下:“爹,其实我有个大胆的想法…我觉得咱们家可以有钱了。”
皇帝说:“多少钱?”
祁琅说:“少说武装个军区的钱。”
皇帝思考了下,也不废话,问她:“你需要什么?”
祁琅:“嘿嘿嘿~”
皇帝:“…”
皇帝看在她即将孝敬自己个军区武装的份上,决定暂时做个不打死女儿的好父亲。
他心平气和对总管先生招了招手,总管先生微笑着弯腰过来,递出来两个令牌。
总管先生声音和风细雨:“这是陛下亲卫军的腰牌,这是帝都戍卫军的令牌,您尽可驱使。”
祁琅看见这俩个腰牌,眼睛都直了,笑弯了眼睛接过来,脑门上就差刻着“我开心我快乐我要开始搞颜…呸,搞事情”
总管先生不放心,还嘱咐她:“您要小心点啊。”
祁琅:“嗯。”
总管先生苦口婆心:“帝都星可是咱圣利安的脸面,这哪儿有往自己脸上抽的,您说是吧,您可不能再任性了啊。”
祁琅:“嗯嗯。”
皇帝:“滚吧。”
“嗯嗯嗯……嗯?!”
祁琅回过神来,斜眼瞅着皇帝,从鼻子发出轻轻声“哼”,然后以迅雷不及下载之势撒丫子就跑。
众人:“…”
亲卫们回过神来,风风火火去追自家主子;贝芙娜看事情不妙,也赶快溜了;这边侍卫们押着大皇子三皇子和众人过来跪下。
大皇子红着眼睛看着皇帝,连跪都是被按着肩膀跪下的;三皇子紧抿着唇,眨不眨盯着皇帝。
皇帝喝了口茶,平静说:“南方军区的精锐已经抵达北域几个军区的边界,我会下令解除你们的职务,打散北域军区原本部队插.入南方军区军队里,以尽快接管边界,向卡尔曼和西利亚国进军,你们可以选个喜欢的星球,以后就留在那里吧。”
三言两语几句话,就把他们前半生的奋斗与渴望碾成碎渣,又把他们的后半生像圈养的牛羊样断定。
这谁能接受,这谁能接受?!
“凭什么?父皇!”
大皇子发出凄厉得不似人的嘶嚎,他表情扭曲:“就因为她能说会道?就因为她巧言令色?您要是爱听,我也会说!我比她会说百倍!我也有野心,我不仅能称霸圣利安,我还能打败联盟,我还能称霸全宇宙哈哈哈——”
他已经疯了。
皇帝看也没看他,而是看向三皇子:“你有什么想说的?”
三皇子看着他,嘴角抽动着,最后带动着整张脸都在抽动。
“父皇,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
他低低地,近乎悲泣着说:“欧格拉的规则,从来是公平竞争,您为什么要插手?您为什么偏心她?即使她出色,即使她优秀,但是百年来,每代,每代啊!都没有这样的事…我用了半生,规规矩矩地,按部就班地,点点把自己塑造成位合格的储君,您知道的,您知道的啊!为什么啊,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啊父皇!”
皇帝静静看着自己这个向来狡猾的儿子哭得像个孩子,半响说:“如果她没有出现,我会选择你的。”
三皇子猛地抬起头。
皇帝说:“你会是个瑕不掩瑜的,至少合格的君王。”
三皇子急切:“那为什么——”
“因为有了她,有了更好的选择。”
皇帝像是没看见三皇子骤然惨白的脸色,平静说:“你只能成为个合格的君主,但是她是能带领圣利安走向辉煌的大帝。”
三皇子呆呆看着他。
“圣利安代代夺嫡之争,胜者从上代手接过皇位,而我直接插手夺嫡,直接选择了她,用我的权势逼迫你们退出,所以你认为我破坏了规则。”
皇帝突然笑了笑:“但是你错了,我并没有破坏规则,因为欧格拉,根本从来没有规则。”
三皇子摇着头:“不…不会的,明明有的…”
“继承者之间的厮杀,并不是规则,只是因为继承者间能力差异不大,而用这个方法,是最简单也是最干脆利落决出更强者的方法,因为便利,因为合适,也因为没有更出色的选择,所以默认着将这种方法代代延续。”
皇帝说:“但是你们不样,乔恩,我选择你,需要你和雷德竞争,需要用他来磨砺你;但是我选择蒂安,根本不需要你们任何个人作为竞争或者磨刀石,因为她有那个资格,成为我唯的、不需要犹豫的选择。”
三皇子死死咬着后牙,像撑着最后口气:“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很简单。”
皇帝淡淡说:“因为在你们还在为皇位厮杀的时候,她的目光,已经看向了卡尔曼,看向了西利亚,看向了联盟,看向了…整个宇宙。”
三皇子怔怔看着他,颓然跌坐在地上。
“她是宇宙之神赐予欧格拉的圣光。”
皇帝平静地看着他:“她是我的选择,也是圣利安的选择,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先辈的意志将在她身上传承,百年的隐忍和奠基将在她这代崛起,千年前的荣光,将自她而复兴。
所以这是,个非常简单的选择。
……
祁琅来赴宴了。
三年过去,帝都星的帝曼街好像没有点变化,仍然是那么生机勃勃灯红酒绿。
“鲜血共暗杀色,腐败与土豪齐飞。”
祁琅鼓了鼓掌,对微笑着迎上来的白学林赞叹着说:“三年不见,白兄啊,你这里还是这么有钱得让人想抢.劫啊哈哈哈!”
白学林:“…”
白学林点不觉得好笑,并且想打爆说话人的狗头。
但是只可惜这个说话人的头他不仅打不爆,照自家先生那个被迷得五迷三道的劲头,这位眼看着就有希望在将来打爆他的狗头了。
白学林觉得自己就像看着自家君王被妖妃所迷的老忠臣,心写满了心酸与无奈。
但是无论心里怎么想,脸上他却没敢流露出丝毫异样,彬彬有礼地把祁琅迎入门。
说是私宴,就是私宴——直接在宗政家里开的宴。
祁琅只看了眼旁边微笑着的宗政,就把目光移向餐桌上,看见上面满满的餐盘,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来套烛光晚餐呢。”
宗政还没说话,白学林心里先咯噔了下。
因为之前还真是他提议搞烛光晚餐的,但是被先生拒绝了。
白学林小心翼翼地问:“祁小姐您…不喜欢烛光晚餐啊?”
宗政明知道她是圣利安公主,还是直叫她祁琅,连带着帝曼街的人都跟着他叫“祁小姐”
祁琅说:“我喜欢啊,但是他要是现在敢给我来烛光晚餐,他就等死吧。”
白学林嘴角抽搐下,宗政却是笑了,抬了抬手,很愉快说:“都出去吧,我和祁小姐单独呆会儿。”
白学林带着众人退下,餐厅里只剩下两个人,祁琅屁股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嘟嘟囔囔:“有事说事儿,别墨迹。”
宗政坐在她对面,这是张小方桌子,两个人虽然是对面,也离得很近,从她进来,他的目光就没离开她,没搭理她的话,却轻声说:“你慢点吃。”
祁琅斜他眼。
她的腮帮子还鼓着,睥睨的小眼神,就像趴在柜子上叼着小鱼干的猫看着下面仰头的大狗,股子说不出来的劲儿,看得宗政心都痒了起来。
他不知怎么的,见到她,就跟有病似的,整个人都不太正常。
他低低地笑着,却慢慢凑近她,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嗓音低哑:“大半年不见了,想不想我?”
祁琅仔细打量他:“宗政。”
宗政轻轻贴了下她小巧的鼻子,恰好在她变脸的边缘大鹏展翅,懒懒用鼻音扬了声:“嗯?”
祁琅说:“你好像老了。”
宗政:“…”
宗政瞬间黑了脸:“能不能好好说话?”
“真的。”
祁琅认真说:“你不仅老得特别明显,还消瘦得特别明显,肯定是年纪到了。”
宗政眼底微不可察地闪过什么,却轻轻笑了下:“怎么,你观察得这么仔细,是不是对我意图不轨?”
“你看你这个人。”
祁琅摊手:“我这说正经事儿呢,你要非往这方面扯,那我也没办法。”
宗政又是笑,用鼻尖轻轻蹭着她的脸。
自从两年前,在那个沙漠基地她那句话后,也终于默认了他的追求,两年纠纠缠缠下来,两个人现在的关系,也勉强算得上是男女朋友了。
——虽然是个连亲都不给亲,动不动就把人打飞的女朋友。
但是宗政已经很满意了。
他轻轻缓缓撩拨着她,看来她今天心情不错,总算没有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像吃饱喝足等着揉毛的猫儿,懒洋洋地甩尾巴,由着他挨挨碰碰。
她难得的乖巧,让他那颗心都软成了水,特别想抱着她好好亲亲。
他柔声说:“我没事,就是有件事,我现在不好与你说,等再过些日子,等我好好想想,该怎么跟你解释。”
祁琅听了,也没有生气,“哦”了声,又说:“我就是关心你身体呢,所以你暂时死不了是吧。”
“你怎么就是贼心不死。”
宗政低低地笑:“我死不了,即使我的身体被千刀万剐了,我也不会死的,所以你不用担——”
“哦。”
祁琅慢慢松开手,看着被深深扎进他胸口的匕.首,淡定说:“那你今天可以死了。”
宗政:“…”
宗政:“???”
宗政:“!!!”
第一百章 (≧▽≦)/
场面度死寂。
宗政低下头, 垂着的眸子盯着自己捅进自己胸口的匕首。
宗政:“这是□□,对吧?”
“我觉得…”
祁琅把匕首往外扯了扯,瞬间股喷泉血喷涌而出。
祁琅特别诚恳:“应该不是。”
宗政:“…”
祁琅:“小问号,你是不是有很多朋友?”
宗政嘴角抽搐了下:“你…”
祁琅突然抬起手:“等下。”
宗政盯着她, 语气很轻:“你想好怎么向我解释?”
“不是。”
祁琅小心翼翼把匕.首推了回去, 只留下了个刀柄在外头,她认真解释:“把伤口堵住, 你还能多苟个十来分钟。”
宗政:“…”
这么多年来, 宗政第次词穷了。
言不合捅男朋友, 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连牲口都不会干的行为, 这他妈根本就是禽兽不如?!
“别激动,别激动, 激动血压高死得快。”
祁琅还劝他:“深呼吸,平心静气,你现在还不能死。”
宗政冷漠说:“你不是就要捅死我吗?”
祁琅说“不是”, 她表示自己是个很有仪式感的人:“捅死是要捅死的, 但是在捅死之前, 我得按照剧情惯例为你解释困惑,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这是个终极大BOSS人生最光彩的时刻, 我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宗政:“…”
宗政脸色因为失血而渐渐泛白,却衬得他的眼神更加漆黑幽沉。
他眨不眨盯着祁琅,祁琅也很淡定地回视他, 眼神里没有丝半点的愧疚或者不忍。
那刻,即使克制如宗政,也没有忍住,脸颊很轻微地抽搐了下。
下瞬,他的脸色骤然惨白,止不住的咳嗽,丝丝缕缕的的血痕从唇角溢出来。
祁琅捅的是心口,正儿经的心口,会死人的那种。
“我没想到,有朝日我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宗政突然轻笑起来,他抬手慢慢擦去唇角的血,仍然用那种很温和的眼神看着她,乍看似乎和往日缱绻的温柔没什么区别。
他轻声说:“为什么?”
他知道她也许还不爱他,但是他更知道她定喜欢着他。
他有这个自信,他是她心上最重的、也是唯的男人,从开始,从两个人的第次见面起,她就从没有掩饰过这点。
他知道,祁琅喜欢他,不是因为他的权力和暗势而屈服、而故作迷恋,她不拿感情当筹码,所以她喜欢他,就是真真正正喜欢他。
所以他根本无法理解,她为什么要杀他?!她怎么能动手杀他?!
宗政咳着血,漆黑的眸子直直盯着她,“祁琅,你不能这么对我。”
她根本不知道,他为了他们的将来,他为了他们能走到今天,付出了多少,放弃了多少。
他踩着他的底线,冒着天大的风险,竭尽所能让渡给了她、给了她的帝国他所能给的所有周全和体谅。
她怎么能甩手,用这种方式回报他的情谊?!
“我需要你给我个解释,个合理的解释。”
他喉结上下吞咽着,字句,从牙缝里死死压抑着血腥味的隐忍:“祁琅,你必须,给我个解释。
祁琅像是没有察觉到风雨欲来的危险,只是奇异地看着他,突然伸出手,捧住了他的脸。
“虽然这么说有点像个变态。”
祁琅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说:“但是这是我看你最顺眼的次。”
宗政顿。
祁琅捧着他的脸,柔软的指腹轻轻擦过他的鬓角,擦过他轮廓清俊的颧骨,擦到他眼角,轻轻地抹开他眼角淡淡的笑纹,纤长的指尖若有若无擦过他的眼睛。
祁琅用总结性的语言:“宗政,你这个人啊,别的都挺好,就是太傲慢了。”
宗政想过很多回答,但是这个答案,还是让他出乎意料。
他想笑,也就真的笑了,只是眼底点笑意没有。
“就因为这个?竟然是因为这个…”
宗政似乎想说什么,但是那剩下的半截话含在唇齿间,终是咽了下去。
他不答反问:“那我不应该吗?难道我不应该傲慢吗?”
“你应该啊,我没说你不应该,你要还没有傲慢的资本,那谁还有啊。”
祁琅像是阳光下打盹儿的猫,边揉着他的脸,边懒洋洋地说:“到了你这种地步的大佬,不天凉王破霸道没朋友简直不合理啊,就像我那个爹,牛逼地就差上天了,谁还说个不字。”
是,宗政这个人,看着温和儒雅没脾气,实则极为强势□□,有极强的控制欲占有欲,还有很严重的大男子主义。
他不睥睨,不得意,不嚣张,整个人看着都有点无欲无求,那是因为他真的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是从骨子里从根子上,就是傲慢的,这种傲慢不太好形容,如果尽量总结下,大概是“能看上的不多,但是看上的就必须得到”的那种。
这种性格那真是相当的不讨喜,非常适合作为反派,被男女主同踩成渣渣弘扬正义平等真善美。
但是凭心而论,作为神经病界的代表人物,祁琅其实还是挺理解他的。
毕竟想想个人,能步步踩着累累血骨踏上高位,稳坐权力顶峰、说不二那么多年,他怎么可能是个能用普通人的道德标准去衡量看待的人?
当个人有权力、有资本无视任何规则的时候,当没有任何人限制能强制他束缚自己的欲望的时候,你实在不能过多要求人家的高规范高标准——毕竟没有谁是圣人,真到那时候指不定还不如他呢。
就算是个普通人,你让他当十年的实权皇帝,那还不许人膨胀成个球吗?!
就算是彪炳史册的明君,谁还没有点臭毛病?没干过几件缺德事?那不可能!
而且做人最怕对比,同样是说不二的当权者,比起她那位父皇,宗政好歹还顶着张温尔雅的皮子,脾气好,懂礼貌,讲道理,还能体贴下别人,有了喜欢的姑娘还知道按照正常的模式哄人追人谈恋爱而不是直接抢回家当金丝雀养——这他妈简直当代模范巨佬的代表好不好!
“你对我的心意,我是明白的,我知道你能隐忍到这步,已经挺不容易的了,但是这还不够,你明白吗,如果只当朋友和利益伙伴,那就够格了,但是要想再往上,那你就还不够。”
祁琅宽容地对宗政说:“我这个人,没别的,就是心胸宽广,善解人意,所以虽然你还是很欠揍,但是我不嫌弃你,我还是给你机会的,只不过现在时间有点紧、形势比较危及,我没办法和你慢慢磨,所以我只能上重药、来快刀。”
听见她的话,宗政脸色比刚才和缓了些,轻轻“呵”了声:“你给的机会,就是刀捅死我?”
祁琅痛心疾首:“不是你说你千刀万剐都不会死的吗?”
宗政气极反笑:“这是你捅我的理由吗?”
“不是。”
祁琅摇了摇头,真诚说:“捅你是因为我开心。”
宗政冷笑:“你终于能继承我的遗产了是吧?”
他话音未落,庄园外突然爆出此起彼伏的战火声,能量弹药冲撞出烟火般绚烂而瑰丽的光彩,透过明净的窗户,打进灯光昏暗暧昧的室内。
祁琅轻轻“啧”了声,没回答他,却把手慢慢往下,掌心贴在他心口,在那道细而狭长的刀口上碰了碰。
宗政身上肌肉因为疼痛而下意识绷紧,祁琅却像是毫无察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冷不丁来句:“你这具身体里,装得也是心脏内脏什么的?还是搞了个什么能量枢控制盒之类的?”
宗政微微僵,但是很快又放松下来。
“怪不得…”
他有些讶然地看着她,又摇头失笑:“你真的很大胆。”
“没有比您更大胆的了,元首大人。”
祁琅笑嘻嘻地说:“像您这种大人物,百忙之还不忘屈尊降贵来我们这小国微服私访,微还微个十来年,您才是我辈楷模啊。”
宗政沉默了会儿。
就这么被她揭穿了身份,其实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想到这点,毕竟十多年来,都没有人会往这边猜。
而且更让他动容的是,她在猜到之后,还敢动手杀他。
祁琅看见宗政的眼神渐渐变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还要这么做。”
宗政平静地问她:“圣利安,是要向联盟宣战吗?”
祁琅眨了下眼睛:“如果我说是呢。”
宗政顿了下,问她:“没有回旋的余地?”
祁琅轻轻怼了怼匕.首的手柄:“我捅都捅了,你说呢?”
闻言,宗政有些疲惫地阖上眼。
“阿琅。”
他沉默了会儿,低低唤她,轻得像是呓语:“我真的不想和你走到这步。”
“可是我挺想和你走到这步的。”
祁琅特别认真:“相爱相杀,多好玩啊。”
宗政:“…我现在不想和你开玩笑。”
“可是我想开。”
祁琅“吧唧”口亲在他脑门上,笑嘻嘻说:“元首大人,您总是要承认的,我是圣利安的皇太子,未来的女帝,而绝不会是联盟的第夫人。”
宗政轻轻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为自己这些年的自欺欺人,还是为她那副真正刀枪不入软化不了的心肺。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承认,她是个真正的阴谋家、权谋者,个摒弃了女人所有可能弱点的可怕的女人,个已经足以与他势均力敌的强者。
或者说,他的对手。
他用了四年的事件,终于还是不得不败给了这个事实。
“看你的表情,你终于接受现实了。”
祁琅把宗政的脸揉成坨,高兴地又亲了他口:“你终于懂事了,宝贝儿,我真是太欣慰了!”
宗政:“…”
宗政说:“放手。”
祁琅只装没听见,问他:“那你现在是不是了无遗憾了?可以安心去死了?”
宗政:“…并没有,我还是很生气。”
“你别生气啊。”
祁琅好脾气安抚他:“你生气也没用啊,今天这出我都琢磨好久了,外面全是我的军队,帝曼街各个区里忠心于你的人我也早摸清楚了,现在干掉你,个小时后我就可以翻你的小金库,明天帝曼街的物资就能运往各个军区了。”
宗政沉默了,默着默着又开始咳血了。
祁琅绝对不承认这是被她气的。
祁琅边欣赏美青年吐血的凄艳画面,只手慢慢握住刀柄:“我看也差不多了,你这吐血我也怪不落忍的,要不…就送你上路吧?”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和谐的上路场面了。
宗政终于缓缓抬眼,看着她。
他说:“你过来。”
他脸色苍白,气色虚弱,清俊温和的眉眼,漆黑幽深的眸子,薄薄的失去血色的唇瓣,却竟然更衬出种惊心动魄的魅色。
那种仿佛潭清水里,温和舒展的花开到极致的,反而呈现出的即将凋谢的那种凄艳又糜烂的艳丽。
这是她从没见过的宗政。
祁琅立刻就心动了。
毕竟当年见钟情,宗政这张道貌岸然的脸蛋还是很起了那么点作用。
抱着死前来发的占便宜心态,祁琅非常积极地低下头去,亲在他唇角。
宗政的手慢慢抚在她脑后,五指用力,指尖穿过她柔软的发丝,温柔而强势地含住她的唇瓣,贪婪而缓慢地享受着也许是他们之间最后个吻。
“奥古斯·冯·克伦威尔。”
他喘息声,低沉说:“你可以叫我,奥古斯都。”
第一百零一章
“情况怎么样?”
黑色的飞行器划破夜色, 在微不可察的噪音声下降, 克里斯匆匆走下舱门。
他身上笔挺端庄的会议制服还没来得及脱下, 他的目光只在火光燃烧的废墟残骸上闪而过, 就大步走向对面带兵迎上来的男人,甚至语气急促地重复了遍:“怎么样?”
“都在计划之, 除了边角零星的抵抗, 大部分地方已经收拢完毕。”
莱斯微微勾起唇角, 年轻的帝国秘书处副长轻轻抚了抚腰侧骑士剑华丽的镂金剑柄,笑容在夜色下像盛放的昙花样妖异艳丽,他用无比轻快的语气:“珀西那边也传消息过来了,宗政的死讯传过去, 各个区的负责人, 七成以上的人直接表示合作,剩下的些不听话的也已经收拾干净了。”
克里斯点点头, 这并不奇怪, 对于绝大多数黑暗势力来说,忠诚都是很可笑的字眼。
宗政活着、帝都星的帝曼街枢存在着, 他们或是恐惧或是贪图利益,才会保持忠诚和卑顺。
但是现在宗政都死了, 帝国又摆明了要大刀阔斧下狠手宰这头肥羊,聪明人都知道该怎么做。
“各个据点的库房在第时间就被打开,那真是…你都无法想象里面有多少好东西,恐怕就算是国库的盛景也不过如此。”
莱斯想到之前看见的切,也不由轻轻抽了口气, 笑容更加灿烂:“我猜那个男人这辈子也想不到,有朝日会有人敢动他,有朝日会有人敢这样摧枯拉朽地把他的所有心血占为己有。”
克里斯瞥眼莱斯脸上那毫不掩饰着恶意的笑容。
他当然知道莱斯为什么会这么快活。
虽然他们看彼此都不太对付,但是无疑的,宗政是所有人的眼钉肉刺。
那个男人是最特殊的。
而更让人不喜的是,那个男人毫不遮掩,甚至直在用看似低调的手段无比傲慢地时不时张扬着自己的不同,还时刻觊觎着更进步。
殿下给出的偏爱,他们无论心里怎么想,也没有资格说什么;但是那个男人自己贪得无厌地要,那就实在让人无法忍受了。
就是这么双标,但是没办法,反正殿下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他们这些当臣子的也没必要非要讲出个道理来是吧。
这么想着,新任财政副部长脸上没显出任何异样,只微微笑着,不轻不重点了句:“在殿下面前慎重点,殿下心里未必不难过。”
听这话,莱斯收敛起笑容,艳色的薄唇抿了抿。
“殿下还在里面。”
莱斯低低说:“我…有些担心。”
克里斯脸颊微微动,目光看向前方不远处点着明光的小庄园,时没有说话。
“克里斯。”
莱斯摩挲着剑柄,问他:“你觉得,殿下真的舍得杀他吗?他真的死了吗?”
克里斯沉默了片刻,沉声说:“不管他死没死,但是宗政已经死了,帝曼街也将不复存在。”
至于那个失去了切权力的男人的结局,要么是死,要么就是活着、被殿下带走软禁起来。
这点莱斯当然知道,但是他还是忍不住问,只是想知道殿下到底对那个男人有多特殊?
死了就成了白月光,活着更是永远碍人眼。
莱斯幽幽叹口气:“真不甘心啊…”
谁又能甘心呢?
但是不甘心又能怎样呢?
克里斯淡淡地想着。
敌人可以斩杀,皇位可以算计,连向宇宙拔刀宣战都可以,但是唯有殿下的心意,连争取都不知道从何处开始。
毕竟她就是那样个,从开始就点机会都不给的,坦荡温柔地近乎残忍的人。
猝不及防想到这些,克里斯的心情也不太愉快,他迅速调整情绪,转移话题:“陛下召集议会进行紧急会议,宣布了册封殿下为皇太子的决议,议院震荡,但是考虑到陛下宣布的帝国大军即将开战,议院对于储君册立过急的事也没有过多纠缠,但是对于宣战的争议…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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