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祁琅低头看着他,伸手在他脸上的疤痕上戳了戳,珀西一窒,凶狠拍开:“干嘛。”

“想知道戳一下脸皮会不会被戳破。”祁琅颇为欣慰:“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害羞,真是让我高兴。”

珀西气得要死,他那是活活气的,怎么就成害羞了?!这个恬不知耻的家伙,比小时候天天趾高气昂鼻孔朝天的模样还可恶。

珀西刚要开口,祁琅突然对他摊开手:“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与源能有关的东西,拿出来。”

珀西一愣,随即心里一咯噔,不自在地侧了侧眼:“哪儿有什么东西,我离家出来只带了这把剑…”

祁琅一手插兜,居高临下,表情似笑非笑:“我觉得你不会想让我搜身的,你觉得呢。”

默默听着的小奶音莫名抖了一下。

珀西却对祁琅的凶残一无所知,还在那里冷笑:“那又怎样,你还能扒光了我。”

她好歹是一位公主,他还记得以前她有多害羞多爱面子,更何况这么多年贵女教育,他就不信她好意思——

——珀西看着祁琅蹲下来,目露警惕:“你想干什么?”

“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就是看不得别人在我面前牛逼。”

祁琅慢条斯理挽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小臂:“我今天就成全你,别说衣服给你扒了,你的皮我也能完完整整给你扒下来。”

珀西:“…”

珀西不情不愿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小瓶子,梗着脖子递给她:“没了。”

祁琅晃了晃小瓶子,打开瓶盖,里面滚出来两颗灰色的小药丸。

她捏起一颗,缓缓地摩挲,白色的荧光自她指尖流出,绕着小药丸转了一圈,隐隐熟悉的能量波反馈回来。

“这是源能副作用的治疗药?”祁琅说了一句,又自己反驳:“不对,里面的能量还是很浑浊暴躁,起不到什么治疗效果。”

珀西抿着唇,半响低声说:“这是一种抑制药,能短时间缓和源能副作用,恢复伤势也快。”

祁琅淡淡问:“那副作用呢?”

珀西不吭声,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头低下来。

祁琅就猜到。

她的源能对患者没有副作用,是因为她自身已经把患者基因中最暴虐而不可控的部分吸收了,但是这药丸显然没有那个效果,它对于人体内源能副作用的暂时缓解和压制,是以未来更可怕更迅猛的副作用爆发为代价的——某种程度上说,这就是透支生命以换来短期的力量。

祁琅看着低着头的珀西,倒是没说什么,又把兜帽给他拉下来:“走了,去把你的卖身合同给解了。”

珀西一颤,慢慢抬起头,眼神有点复杂:“你不怪我?”

“好好的人,谁愿意用这玩意儿呢。”

祁琅摸摸他的头,哄孩子似的慈爱说:“我理解,以你的脑子,也只能想出这种方法了,比起你早早死在生死场上,现在看见你还留着一条狗命,我已经很欣慰了。”

珀西:“…”

所有悲伤绝望的情绪在她面前,都撑不过三秒。

他面无表情派拍开她的手,站起来整理好斗篷:“合同很难解除,需要很多钱,还要有打点的关系。”

上帝曼街生死斗场的人,都会提前签一份合同,生死自负,而死了也就算了,但是如果活着打到主赛场,被帝曼街的高层收入门下,就相当于自愿成为帝曼街的奴仆。

帝曼街能给予胜者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势,但是于之相对的,对于想要加入的人也有极为严苛冷酷的要求。

珀西愿意跟着祁琅,但是也不想给她添这么大的麻烦:“我可以先留着,等我再打几场攒够钱了,再想办法把合同解除。”

“那就太晚了。”祁琅挥挥手:“没事儿,我有钱。”

珀西:“不仅需要钱,还需要关系。”

祁琅眼都不眨:“我特别有钱。”

“…”珀西沉默了一下,想想她的作风:“你是不是把国库搬空了。”

祁琅谴责地看着他:“你怎么能瞧不起我,我好歹是个公主,难道连一个你都买不起吗?”

虽然说得硬气,但是当祁琅坐在那个破旧的小房间里,看着对面醉醺醺的抠脚大汉翻出来一个光屏摆在她面前、上面血淋淋的一串零的时候,她还是手抖了一下。

珀西站在她身后,理智告诉他他应该感激涕淋,但是他还是没忍住低下头,在她耳边小声嘲讽:“大小姐,您看我这价位还行吗?”

祁琅也小声回他:“别说话了,否则我弄死你。”

珀西:“……”

珀西被生生噎住,不甘不愿又站直了回去。

大汉看着他们俩低声说话,眼神一直在祁琅身上打量,阴阳怪气:“小姐可是大手笔啊,这价位都能出去买十个顶级货色了,不比这小子识相懂事儿。”

珀西听着他轻视的言语,缓缓握紧手。

“关你屁事儿。”

祁琅从兜里翻出来一个空间纽,往桌上一扔,瞬间从里面倒出各色的宝石,艳光璀璨,在桌上堆积成小山。

大汉被惊得直接站起来,祁琅却拉住珀西的手,铿锵有力地说:“我要的男人,岂是外面那些妖艳贱货能比的,他们比不上我家安德森一根手指头。”

珀西的化名就是安德森。

珀西手颤了颤,下意识想挣开,却被她死死握着。

她的手很温暖,力道强势而毋庸置疑,但是正也因如此,却让人莫名的安心。

那种熟悉的温度,顺着手心传到他心口,泡着他那颗自家变之后飘摇冰冷的心,让他的眼眶都酸涩起来。

他眨了眨眼,低下头,掩饰自己的表情。

大汉看了看那宝石,又看了看趾高气昂的少女,不禁看向珀西,颇为嫉妒。

这小子,可真是撞了狗屎运,也不知道打哪儿拐了这么个傻白甜富家女,为真爱一掷千金。

这些念头一闪而逝,送上门的大肥羊可不能不宰,大汉打了个通讯,很快就有两个衣着考究的中年人和四五个分析师,带着各种精密的仪器走进来。

大汉站起来,恭敬问好,那中年人只随意点点头,对着祁琅微笑:“这位小姐,请稍等片刻。”

祁琅颔首,他一抬手,让那些分析师过来,当着祁琅的面细细检测那些珠宝。

祁琅翘着腿坐在一边,为了怕被人发现端倪,这些都是裸宝石,不少都是她生生从项链耳环上抠下来的,她都仔细一一检查过,再查也查不出什么。

果然,分析师没有发现异样,他们很快就出了一份数据递给中年人,中年人看了看,让大汉把关于珀西的合同信息调出来,当着祁琅的面点了销毁。

“从今以后,安德森先生就是帝曼街的自由人了。”

中年微笑着递过来两个徽章:“感谢您的慷慨,您与安德森先生将享受帝曼街的保护与优待。”

祁琅接过来把玩了几下,顺手给珀西挂上去,自己也挂上:“我们可以走了?”

“当然。”中年人笑眯眯地还不忘做广告:“我们代表帝曼街诚挚地邀请您多留几日,在这里您可以找到您想要的一切,请务必给我们热情款待的机会。”

“好说好说。”

中年人看着祁琅与珀西的背影离开,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

他沉着脸,转身快步走进最深处的房间,打开墙后的基因锁取出一个光脑,在里面飞快打了一串信息。

于此同时,帝曼街最中央高大的建筑里,有人从光屏里看见这条信息,眼神一凝,顾不得自己手上的工作,转身急匆匆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白哥,卡特家的那个小子被人赎身了。”

办公桌前的青年男人抬起头,皱起眉:“什么?”

他站起来,接过光屏,一目十行看下去:“是个年轻女人…不是之前查过,珀西·卡特没有未婚妻没有前女友,也没有亲密的女同学和密友,他来帝都谁都没联系过,这女人哪儿冒出来的?”

“是啊。”米卡挠挠头:“难道真的是图他脸好看,真爱?”

白学林脸一黑,米卡缩脖子赶快转移话题:“那边已经派人跟上了,咱们是不是再等一等,看这女人是不是能勾一条大鱼出来。”

白学林没说话,突然桌上响起一声震动,他走到桌边,拿起自己的光脑看了看,脸色一沉:“宗先生回来了。”

米卡顿时表情一肃:“不是说还要几天吗?”

“提前了。”

白学林沉吟片刻,断然道:“珀西已经放弃投靠帝曼街,原计划失败,竟然有人敢从帝曼街手里抢人,我们无所作为,实在无法对宗先生交代。不管那么多了,等那女人离开珀西,路上就把她抓起来带过来。”

米卡应声:“我亲自去办。”

……

解决了珀西的事儿,祁琅看与克里斯约定的时间快到了,就打算走人了。

“你安生待在这儿,把帝曼街的情况摸透,等过段时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让你做。”

祁琅叮嘱着,珀西点点头,顿了顿,才问她:“你…什么时候再来?”

“不知道。”祁琅琢磨着那药剂也不知道得多久才能研发出来:“不过下次再来,我们估计就有资本与帝曼街的当家人对话了。”

珀西看着她眼中灼灼的明光,突然笑了笑:“行,我等着你,我会帮你打听好消息的。”

“保住你自己的小命才是关键。”

祁琅最后说了一声,压下帽子就走了。

她胸口上这个徽章价值帝都核心区十几套房子,作为一个大户,当然是可以自由在帝曼街出入的,祁琅顺着路线往出口走,却远远就看见出口戒严。

祁琅心中一动。

某种程度上说,帝曼街是个相当自由而包容的地方,在这里钱和实力就是通行的法则,哪怕是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也可以自由来去,帝曼街不做任何约束,出口戒严这种情况实在少得可怜。

祁琅摩挲着手指,感受着周围若有若无的能量波动。

之前她以为帝曼街对每个大户都会监视,也没有很在意,但是现在连出口都戒严了,她是不是应该厚着脸皮想一想,这跟她有关系。

为什么呢?除了脸,她对自己的身形都进行了伪装,来的时候又是直接穿过来的,她自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所以…是珀西?

难道帝曼街已经有人知道了珀西的身份?

祁琅压了压帽檐,不动声色地转身离开,边和小奶音商量:“再让我穿一次呗,定在克里斯附近,说多少骚话都行,随你挑。”

小奶音已经放弃辩解,有气无力:“能量不足,穿不了了。”

祁琅已经感觉到监视的那些人蠢蠢欲动,他们应该是接到了什么消息,放弃跟踪而要直接抓住她。

祁琅步伐加急,声音却很稳:“那怎么才能积蓄能量。”

小奶音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才慢吞吞说:“你真的想知道嘛~”

祁琅:“…”

小奶音语气飘忽:“我们是乙女向世界哦~我说了你不能打我哦~”

“够了,谢谢。”祁琅面无表情:“为了你的生命着想,我就不听了。”

小奶音:“…”感动的要哭出来了哈哈哈!

祁琅突然加速,身后无数鬼魅般的人影仿佛凭空出现,源能的幽光骤然暴起,紧追着她而去。

祁琅舔舔牙,她只是个D级,后面的可是有A级的高手,她撑不了多久。

在力量耗尽之前,她需要一个筹码。

而哪里的筹码最多呢……

祁琅有意朝着中心跑去,前面恢弘高大的主建筑隐隐可见,在一个转角,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目标。

那是一个颇为隐秘的死角,正对着主建筑的侧门,一辆黑色的悬浮车静静停靠着,前车门慢慢往外推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要走出来。

敢在这里停车,又是这样完全看不出身份的车,里面的人必定身份贵重,这周围守卫不多,只要她能冲进车里,后面的人投鼠忌器,绝不敢开火。

祁琅骤然扯下一个宝石纽扣扔出去,宝石接连撞击地面的清脆声莫名让人晃神,只是那一瞬的功夫,祁琅拉开与追兵的距离直接冲到车前门,在那人震惊的眼神中拽着他扯出去,顺手坐进去关上门,反手给了司机一个肘击,抢了他的枪翻到后座顶着后座人的太阳穴:“别动!”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司机一卡一卡扭过头来,不可思议看着她,祁琅空着的手掐住他的脖子,盯着他的眼睛粗暴地给他下了暗示:“开车,离开帝曼街。”

司机惊怒的表情渐渐呆滞,他转过头去,刚要握住方向盘,车内却响起一道低沉轻缓的声音:“别动。”

司机一顿,竟然真的僵在那里,像一个失控的机器人。

祁琅瞳孔微缩,扭过头来,阴晴不定盯着自己枪口下的男人。

男人慢慢转过脸来,漆黑深邃的目光,有如山海沉渊般不可捉摸的雍容与平静。

他看着她许久,微微一笑:“小朋友,你找错人了。”

第十六章 (三更合一)

小朋友, 你找错人了。

小朋友, 你碰上硬点子了。

祁琅:“…哇哦~”

小奶音浑身一抖, 也“哇”的一声哭腔:“有话好好说, 别激动,别杀人。”

“你看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我是高兴呢, 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也被人叫一次小朋友, 听着就年轻,我美着呢。”

祁琅宠溺一笑:“人家都不怕,你怕什么,真是个小怂包~”

祁琅要是勃然大怒,小奶音还能有点数, 但是祁琅这么温声软语一句话, 小奶音顿时被吓得瑟瑟发抖。

祁琅收拾完小奶音,才开始认真打量男人。

男人是偏向于东方的长相,容貌清俊, 眉眼轮廓深邃内敛, 他静静坐在那里, 宽阔的背脊放松地靠着椅背, 更显得身形高大挺拔。

祁琅大致看了一遍,又盯着他的脸, 说来也怪, 这男人约莫还不到三十岁的年纪, 明明还是一张还挺年轻的脸,气质却出奇的沉稳雍容。

不是那种年少老成的那种青涩的沉稳,而是山岳般苍劲又温和的平静,尤其是对上他漆黑深邃的眼睛,看着他唇角似有若无的微笑的时候,就越会觉察出那种超越年龄的异样感。

“朋友就朋友,叫什么小朋友。”

祁琅漫不经心从兜里掏出一把短匕,冷不丁反手就捅在他耳侧的座椅上,匕上荧白的光晕闪烁,轻飘飘割断了他鬓角细碎的短发。

她咧着一口森森的白牙对他笑:“朋友,你恐怕不知道,上一个在我面前天凉王破的霸总,现在坟头草都有三尺高了。”

匕锋贴着耳颊,凉意刺人,男人却没有什么惊怒恐慌的表情,只微微侧过脸,看着那把深深洞穿座椅的短匕,若有所思。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我是如此单纯不做作的女人,和外面那些千篇一律的妖艳贱货截然不同,成功挑起了你的兴致。”

祁琅沉迷角色扮演无法自拔,兴致勃勃:“不瞒你说,其实我才艺还有很多,杀人放火刑讯分尸那都是基本操作,你爱上我,我绝对能给你不一样的体验,不是我吹,你想找刺激就来找我,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祁琅正说得来劲儿,小奶音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你骗我!你明明说自己是街道办事处调解大爷大妈买菜纠纷的。”

祁琅:“…”

完了,忘了这一茬了。

祁琅咳了两声,强行稳住人设:“其实我们那边街道办事处的工作很杂,有时候就需要一些特殊才艺——”

“哇——”小奶音撕心裂肺:“都这时候了你还骗我,你个大骗砸!连可爱小奶音都骗的大骗砸!”

祁琅被哭得头皮都麻了,脸上表情管理不住就显得有点怪异,男人看着,突然轻笑了一声。

祁琅可算找到转移话题的由头了,凶神恶煞用枪口顶着他:“笑笑笑就知道笑,自己现在什么情况就没点数,知不知道低头做人才能活得长久。”

男人好脾气地应了一声,慢悠悠的:“话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能说什么。”

他一直表现得人畜无害,但是祁琅深知这种看起来温温和和没脾气的人其实是最不好搞的了,更别说这家伙还能免疫她的能力。

从前世到今生,从没有人能在她的领域下这么淡定自然,尤其是这男人举手投足间的气质,几乎就在脑门上刻着“我是大佬,我牛逼”。

祁琅不高兴了,祁琅有小脾气了。

说好的她最牛逼,怎么能出第二个威胁她牛逼地位的人,这还是不是一本正经的星际女强争霸文了。

“咱们长话短说。”

祁琅顶了顶枪口:“朋友,你这是怎么个回事儿啊?怎么就不受控制呢?你赶快想个解释给我。”

男人忍俊不禁:“你的能力不对我起作用,该问你自己,我怎么知道。”

祁琅“哦”了一声,凉凉说:“所以你就没有价值了是吧?”

她居高临下盯着他,清秀的小脸面无表情,平白生出蠢蠢欲动磨刀霍霍的架势,明明是很瘆人的,但不知道为什么,却莫名让男人想笑。

他忍着笑意,认真想了想,在少女杀气腾腾的注视下真诚建议:“你可以再试一次,刚才你没有全心全意针对我,这次你认真试试,说不定就奏效了。”

哦,这熟悉的真诚和体贴口吻,实在让人恍惚在哪里见过。

祁琅怀疑看着他:“你有什么阴谋?”

“小朋友,讲点道理。”

男人笑了:“我好好坐在车上,是你自己一言不合就冲进来,打了我的人,抢了我的枪,又拿匕.首威胁我,我能有什么阴谋,我现在还被你压在这里动弹不得呢。”

换了别人可能就心软,但祁琅这女人何等心狠手辣,听他这么说不仅没露出愧疚之色,还像是被提醒了一样,在他身上翻了一遍,把他衣兜裤兜里的枪都拿出来扔到一边,伸着手就要往他裤腰上摸。

男人脸上的浅笑微微一滞:“那里没有。”

“你说没有就没有。”祁琅冷哼一声:“我还说有就有呢。”

男人复杂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好歹是个姑娘,大大咧咧就往男人身上摸算怎么回事儿。”

祁琅不知为什么,一听他说话就生气。

这丫说话老夹带私货,好端端的总有种教养小女儿的口气,平白让她感觉自己低了一辈。

祁琅一般是把别人气得半死,难得有种心口憋了血吐不出来的憋屈感,她咬着牙,一字一句:“你再逼逼,我真就扒了你扔出去,我说的出做的到。”

男人看她眼神灼灼,已然跃跃欲试等着付诸实践,顿时抬了抬手:“我自己摸。”

祁琅没说话,他空出一只手来,慢慢解开系得严严实实的纽扣,厚重的外衣敞开,露出里面灰色高领的衬衫,他看了她一眼,祁琅皮笑肉不笑,充分展露出一个鱼肉乡里的恶霸该有的素质品质:“继续,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傻姑娘,他脱了到底谁占便宜。

男人又叹了口气,只能把衬衫下摆拽出来,露出黑色的皮带,抽开衬衫时,那一把窄腰上劲瘦清晰的肌肉和人鱼线隐隐可见,他抬起头:“这样总行了——”

他话音未落,突然一鼓巨力袭来,少女已经如同矫健的猎豹扑过来,按着他的心口重重将他压在椅背上,她用膝盖顶着他的腿,另一只手掐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对着她的眼睛。

四目相对,同样漆黑的眼睛,她剔透的瞳孔里像是有璀璨的星光在闪烁,幽邃的漩涡静谧而博大地旋转着,顺着近在咫尺的鼻息,顺着近乎凝固的空气,一寸寸往他的眼睛里倾覆。

“告诉我。”

她刻意放缓的语调像是恶魔的耳语,带着无法言语的绮丽和蛊惑:“你对我的能力,都知道些什么?”

男人静静看着她,他幽邃漆黑的眼睛像是被一点点照亮的星光,泛着同样诡谲深邃的漩涡。

“你的能力很奇妙。”

男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低沉的嗓音像是带着天然的笑意:“你的能力很奇妙,我从没见过这种能力,比起催眠更全面、更自然、更无法防备,可以通过语言、语调、动作、甚至是呼吸细微的节奏变化影响人心,不动声色地把人笼罩在自己为主导的环境中,影响对方的想法和行为…”

如果是别人,自己的底牌这么被人掀开了分析,肯定早就慌乱变色,但是祁琅没有,她耐心地听完,又问他:“那你觉得,我会是如何施加影响的。”

“我想,这可以理解为一种领域,自发的,无须控制的,随心所欲的,像是本能与你同在,随着你的呼吸而呼吸、成长;在大多数情况下,你甚至不需要主动去做,就可以轻易在人群或社会关系占据主导,而当如果需要你刻意加以影响的时候,那么或许是先通过分析人的性格,寻找心里漏洞。”

男人就像一具被.操控的傀儡,平静又毫无保留地说着:“也或许是趁其不备或者给人某些突然的刺激,短暂的心里失防会更容易被影响,而当留下了一次的固有痕迹,下一次的操控就会简单很多。”

祁琅慢慢舐着牙关。

太多了。

他知道的太多了。

仅仅是一面,她仅仅是控制了一个人,他竟然就分析出了这么多东西。

掐着他下巴的手缓缓下移,轻佻地在他修长的脖颈移动,修长的五指张开,慢慢环住他的脖子,细软的掌心下,是男人坚硬又脆弱的喉结。

“下一个问题。”

她嗓音轻柔:“你为什么能脱离我的控制,你只是一个A级,不是吗?上一个A级,可是乖乖跪在我面前向我认错的。”

小奶音看着她危险的动作,心都提了起来,连哭也顾不上了,着急跟她说:“你干嘛,他可是个重要角色,你不能杀他。”

祁琅还在盘算利害得失,不以为然:“这家伙儿有点邪乎,我怕他将来会坏事儿,要是先解决了将来也放心。”

小奶音对这个动不动就要搞出人命的宿主很绝望。

它不知道自己一个一心只想谈恋爱的无辜统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只稍稍联想未来宿主所过之处一凉凉一片的场面,就觉得悲从心来,泪如雨下。

它哭哭啼啼的,听得祁琅心烦:“哭什么哭,我看过男主名单,他又不是男主,杀了也不碍事儿。”

小奶音心想他虽然不是男主,但他是比那些男主还重要的人物,它想说话,却有规则限制的它说不出真相。

小奶音于是更悲伤了,吭哧吭哧好半天才勉强想了个解释:“不行啊,他死了,本该属于他的故事线就没了,这个世界就少了一块儿,咱们都会受规则惩罚的。”

祁琅听了,手上的动作就是一顿:“什么惩罚?”

小奶音深知祁琅是个连死都不怕的牲口,急中生智信口开河:“那太多了,一时可说不清楚,比如说可能事业线就崩了,你只能重新去走恋爱线,被迫后宫佳丽三千,多惨,是不是,太惨了,惨不忍睹,所以你可不能杀他。”

祁琅没有说话,她不怕死,但是能好好的活着她又不是傻子非要去寻死,这个男人的威胁在将来,要是现在用她的命去换,倒也不值得。

她正琢磨着,后知后觉发现男人没了动静,她低头看他,却见他坐在那里,微微含笑看着她,眼神不知何时已经恢复了清明。

祁琅愣了一下,下意识:“你什么时候醒…不对。”

她盯着男人镇定自若的神情:“你一直都清醒着?”

男人慢慢笑起来,他似乎很喜欢笑,眼尾淡淡的笑纹舒展开,显出一种温和又慵懒的奇妙魅力。

“我也想继续装给你看,可你连我装成被控制了,都还想要杀我。”

男人意有所知看一眼她压着他喉结的手,摇了摇头:“你这个小朋友,心肠太狠,我怕我再不醒来,你真趁机杀了我。”

祁琅:“…”

祁琅表情狰狞,扔了枪就双手掐上他的脖子:“我弄死你——”

男人哈哈笑起来,双手举着老老实实被她压着,想了想,试探着说:“好汉饶命?”

祁琅:“…”

祁琅颓了。

多年未尝一败,只气得别人欲生欲死,今日竟然在这里翻车,险些被别人气死。

祁琅放开他,摇摇晃晃坐倒在旁边,瘫成咸鱼,双目无神:“阴沟里翻船,我没脸见人了。”

男人嘴角带笑,这才坐起来,慢条斯理把衬衫上的褶皱抹平,扣好腰带,又一个个慢慢把外衣的扣子系上。

祁琅冷眼看着他打理自己,仿佛一个被榨干了的事后霸总,只差叼一根烟来表现自己的沧桑与颓唐。

男人抚开袖口的褶皱,系上散乱的领口,又重新恢复了刚才西装革履的风度翩翩,侧过脸看她一副生活了无易趣的模样,忍俊不禁:“人生得逢知己,棋逢对手,当浮一大白,你这样的表情,实在伤我的心。”

“求你别说话了。”

祁琅虚弱地摆摆手,有气无力:“我怕自己控制不住,真和你同归于尽。”

男人心情不错,看她实在生无可恋,好心说:“其实我并不是不受控,只是你现在的源能等级太低,限制了你能力发挥的余地,你现在的能力对我的作用不足以影响我的判断,不过它很棒,潜力无限,说不定将来有朝一日,就能控制住我,到时候你就能一雪前耻了。”

祁琅放声大笑:“哈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我迫不及待想看到那一天。”

她笑得实在是太假了,男人都不忍心了。

“不要这么失落,你已经很厉害。”

男人安慰她,颇为感慨地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能在我手上讨到好了。”

“彼此彼此。”

祁琅撇撇嘴:“我也很多年没见过宗先生这么厉害的人物了。”

听她点出了自己地名字,男人只淡淡一笑,并不为被她猜到了身份而惊异。

宗政笑看着她,彬彬有礼:“不知小姐名讳?”

“祁琅。”

千年狐狸遇上千年狐狸,大家道行不相上下,再整那些有的没的,祁琅觉得怪没意思的,她慢吞吞坐起来,靠在椅背上,和他保持肩并肩的姿势,用商量的口吻跟他说:“宗先生,您看,我这种情况您打算怎么处理啊,是非要和我闹个不死不休,还是可以发发善心放我走啊?”

宗政眼风轻轻瞥她一下,声音含笑,慢悠悠的:“你刚才不是还喊我朋友吗?”

祁琅顿了顿,诚挚说:“宗先生,说实话,一般被我叫朋友的人,接下来都会很倒霉。”

宗政似笑非笑:“我不怕倒霉,我就想做祁小姐的朋友。”

祁琅闻言表情怪异:“宗先生,您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爱好?”

宗政莞尔,他似真似假地说:“也许你不觉得,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我的确不觉得。”祁琅脸色骤然一变:“调情时间结束,现在是说正经事儿的时候,你别以为说几句骚话就能糊弄过去,还能不能认真地谈事情了。”

上一秒还贴着他的脸吐气如兰,下一秒就一脸“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骚与正经的我格格不入”的生人勿近。

宗政轻轻摩挲着指肚,低垂的眉目有一瞬的讳莫如深,但随即又笑着摇摇头,温温和和:“那你说,宗某洗耳恭听。”

“让我们来好好论一论,我吧,特别无辜,我没想在帝曼街惹事,我好好的来,还给你们送了一大笔钱,结果你们又是派人监视我,又是要封锁出口要抓我,说好的帝曼街是自由之都人间天堂,你说这种行为合适吗?”

祁琅不满地发着牢骚,所有威胁都隐在字里行间:“帝曼街不查身份,只看钱和实力,所以那些大人物们才放心来这里交易不可见人的脏东西,但是如果他们知道,其实他们一切的所作所为都被帝曼街暗地里监视着,你说他们会怎么想?一气之下要是和帝曼街对上了,那吃亏的还不是宗先生您吗?”

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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