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她突然伸出手,一把握住他的手。

莱斯心中一跳,不敢置信她真的一次就同意了,迟疑之余,又有种说不出的悸动和兴奋。

他吞咽着喉结,看见她笑眯眯凑过来,不知怎么就侧了侧眼:“殿下…”

“莱斯啊,你过来。”

祁琅压抑着兴奋,神神秘秘:“来,我给你看个大宝贝!”

莱斯本来都要靠过去了,闻言脸上笑容一僵,不知为什么突然有种强烈的不详的预感:“大…什么宝…贝?”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像我的兄弟姐妹们那样有一堆情人,其实我一直有一件难言之隐。”

祁琅幽幽叹了口气,含含糊糊语焉不详:“我母后怀我的时候,照的片子都是女孩儿,但是等我出生的时候,就…唉,我也很难过,其实心里也一直很自卑,我觉得我和别人不一样,我是一个不完整的男人,所以我一直不敢耽误别人,但是今天,你太让我感动了。”

她转过脸来,像是没看见莱斯渐渐僵硬石化的表情,高兴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只能孤独终老了,但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看来对我是真爱,那我就不能客气了。”

莱斯盯着她,艰难地控制自己的眼神不往那个位置瞟,半响才晦涩说:“您是在开玩笑,对吧?您如果不喜欢,我可以——”

“——你怎么能不相信我,我骗你有意思嘛。”

祁琅皱起眉,不高兴地看着他:“不要就不要,我才不骗你,你不是不信嘛,来来来,你来亲自摸摸,你看我是不是骗你。”

话音未落,她抓着他的手就往下探,莱斯死死瞪着眼睛,心如鼓点。

赌,还是不赌?!

他的手颤颤,陷入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但是在碰到披风的时候,保全清白的念头终是占据上风,他忍不住往后撤手:“公主殿下,要不算了吧,您今天太累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嗳,别呀!我不累,来都来了你不摸一下你会后悔的!”

他想撤,祁琅怎么能答应,她死死抓着他的手,五指像钩爪扣进他白皙的皮肉里,兴致勃勃地往自己裤子上拽,兴奋地像个变态:“来来来,别人想看我还不给他们看呢,你今天可算开了眼界,以后说出去别人得多羡慕——”

“不殿下您太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你肯定喜欢——”

“殿下真的不用了!”

“不行!咱们今天必须得比比谁大!真男人不能说不行!”

两个人奋力挣扎,椅子摩擦地面兹哇乱响,莱斯就亏在不敢太用力怕伤到公主,只能两眼发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被拽过去,在指尖碰到一个坚硬的圆润的轮廓的时候,脑袋瞬间就炸了!

他疯了似的抽回手,祁琅也正好松开,莱斯一个后劲儿过猛,往后重重撞在桌角,他却顾不得剧烈疼痛的后腰,颤颤地举着那只手呆呆盯了好半响,突然弯下腰一个劲儿地干呕。

祁琅看着他恨不得把那只手砍了的绝望德性,冷哼一声,从裤兜里把那把源能枪拿出来,随手扔在地上,然后慢条斯理地整理衣扣,抚平袖子上的褶皱。

做完这一切,她才施施然站起身,慢悠悠走到莱斯旁边,抬脚踢了踢他:“现在有新的感悟了吗?”

莱斯在看见那把被扔出来的源能枪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

他表情抽搐着,双眼呆滞,一时竟然无言以对。

她真的是个女人吗?!

这真的是女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吗?!

莱斯大脑空白了很久,才低头艰难说:“殿下…是我错了…我不该…”

“你数数你都说过多少个自己错了,一点诚意没有。”

祁琅翻了个白眼,懒散撩了撩自己头发找:“以后还敢随便勾引人吗?”

“…”莱斯低眉顺眼:“不敢了。”

“以后还有花花肠子吗?”

莱斯声音更软:“不敢了。”

“以后好不好好干活?”

莱斯生生咽下那一口已经涌到嗓子里的血,虚弱摇头,就差指天发誓:“好好干活,为公主恪尽职守、至死方休。”

祁琅斜睨着他,见他脸色惨白,刚才故作的蛊惑般的艳色褪得干干净净,活像一只被扒光了绚丽羽毛的秃头孔雀,这才满意了一些。

她走过去,给他整了整松散的领带,温声细语的劝慰:“以后别整这些幺蛾子了,你好好做事,把你该办的都办好,我是不会亏待你的。”

莱斯抬眼,虚软地看着她,见她神情平静,眸色清亮,心里倒泛起说不出的滋味。

他慢慢垂眼,柔顺地应声:“是,我知道了。”

祁琅拍拍他的肩膀,正打算把自家这条不安分的毒蛇放回去休息别给吓坏了将来喷不出毒液来,就听梅尔颤颤开口:“公…公主殿下。”

祁琅转过身:“嗯?”

梅尔小心地提醒:“今天晚上,是皇后举办的宴会…您早上说会去参加,刚刚有人来催了,您…您要去吗?”

梅尔一说,祁琅倒是想起来,自己早上是答应过这么一件事儿。

她揉了揉额角,那群极品姐妹们早晚要见识一下的,如果她没记错,里面好像还有那么几个值得拉拢的人。

想了想,她决定还是去:“那就走吧。”

“殿下。”

莱斯突然叫住她,他慢慢站直身体,低下头:“请让我跟随您一起。”

祁琅挑眉:“你不是伤口还没好嘛。”

“那都不算什么。”

莱斯下意识露出笑容,然后想到了刚才的事,那笑容生生僵在脸上,慢慢扭曲成一个柔顺乖巧的浅笑。

祁琅:“…”

呀,好像把人玩坏了肿么办。

祁琅怕真把人刺激坏了,没敢当着他的面再笑,转过身咳嗽两声:“行,那就走吧。”

晚宴是在皇后最心爱的花园中举办的,种满了各个星系名贵花种的花园四周早早挂上了彩灯,朦胧瑰丽的光晕照亮缤纷各异的花朵,美丽的如同仙境。

祁琅走过去,遥遥就看见一群妆容精致的华服少女们笑做一团,公主们和入宫陪侍的贵族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香水的香气混合着花香,让她鼻子发痒。

祁琅咳嗽两声,用手在面前挥了挥,对面一些眼尖的人看见了,全场突然安静,公主小姐们遥遥对着祁琅指指点点。

祁琅坦然走进去,在亭子周围随便找了个位置,只当没看见那些窃窃私语,对梅尔说:“给我拿盘点心来。”

妈蛋,大晚上的在喷泉里捞枪,连晚饭都没吃,要不是最后一点理智撑着,她险些把克里斯那狗男人按水里同归于尽。

梅尔应了声,小心地往旁边摆放的餐点桌走。

她第一次在这么多王公贵族的场合出面,紧张地连走路的姿势都有点拘谨。

她看着周围那些姿态优雅跟随着主人身后的侍女侍卫们,心中隐隐有些自卑,不自觉地低下头。

她的拘谨看在每个人眼里,她走过的地方时不时传出几声娇柔的嘲笑,无数轻蔑嘲弄的眼神相随,梅尔的脸渐渐胀红,低着头走的更快,只想赶快取完点心回到公主身边。

当她路过一个小花坛时,旁边靠坐的两个少女对视一眼,靠里面的少女贴在靠外面少女耳边轻轻说了什么,两个人咯咯一笑,外面的少女于是借着花枝的遮掩,不动声色抬起腿。

祁琅正端着茶杯要喝,看见这一幕,眯了眯眼,放下茶杯就大步走过去。

梅尔神思不属,低头走着绕过花坛,小腿突然一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倾倒,面前就是一个十几层的冷石台阶。

身后骤然响起一声声大笑,那一瞬间,梅尔心中尽是恐慌和绝望。

她不怕自己会跌下台阶摔的有多重,也不是怕自己会有多丢脸,她是怕她要给殿下丢人了。

公主殿下破格提拔她,让她成为侍卫,让她能接触从前她想都不敢想的事务,公主说,她以后代表的就是蒂安公主的脸面和尊严,但是现在才短短几天,她就要当着这么多公主小姐的面给公主丢人了。

怎么办?!怎么办!她就不该来,她就应该早早拒绝公主的提议,她只配当一个见不得光的低等侍女,她怎么能辜负公主的期望,她怎么能让公主丢脸。

梅尔瞪大的眼睛看着渐渐放大的地砖,那一刻她竟然恨不得这台阶更高一点,她宁愿就这样撞死,也不想面对公主失望的眼神。

但是就在那一刻,她只觉得腰间一紧,一只纤细的手臂揽着她,把她要跌倒的身体生生抱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

祁琅皱眉对惊魂未定的梅尔说,像是没看见她震惊欢喜的表情,看她站稳了,就松开她让她站在旁边。

“谁把这花坛修成这样,是不是诚心想让人摔跤。”

祁琅一把扯下花坛上盛放的姆尔兰星系玫瑰,随手就往旁边一扔,正好砸在旁边的两个少女身上,花枝上尖锐的利刺划破她们华丽的长裙,她们骤然一声尖叫,下意识想站起来,祁琅已经往前两步,狠狠一脚踩在刚才伸腿的少女那华丽的靴子上。

少女又是一声尖叫,整个人重重跌坐下来,她下意识拉了旁边的同伴一下,同伴晃了晃,刚要站稳,祁琅又是一把玫瑰甩过去,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把花剪成这个丑逼玩意儿,花匠都是干什么吃的,我剪的都比他好!”

同伴眼睁睁看着那带刺的玫瑰冲着脸砸来,赶忙往后躲,这下重心彻底不稳,竟然生生往后栽倒了过去。

长长的尖叫划破安静的夜空,众人呆滞地看着祁琅把那花坛里开的最娇艳的花都扯了个干净,好半响才有人颤颤开口:“那是皇后殿下最喜欢的姆尔兰玫瑰…”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祁琅把开得最好看的玫瑰都撕了,还不走,仍然站在那里,慢吞吞扯着一朵朵花瓣玩,脚下缓缓的捻,在那一声声起伏不定的抽气声中,又突然重重用力,皱眉对梅尔说:“让你拿个点心都摔跤,你自己摔也就算了,这里这么多贵客,你要是砸着谁你赔的起吗?”

梅尔看见之前想绊她的少女在旁边痛到吸气,再傻也知道公主是在给自己出气,连忙低头配合,状似慌乱:“是我的错,请殿下恕罪。”

少女只觉得自己骨头都要碎了,强忍着没有再尖叫,勉力保持着得体的仪态试图开口:“殿下,您踩啊——”

“——光是认错就行了吗?说说谁不会啊!”

祁琅骤然扬起嗓门,指着梅尔愤怒地又是重重一跺:“我看你认错态度一点都不诚恳,你是不是还委屈,难道不是你自己不小心,难道这里还能有人绊你吗?!”

少女痛的骤然惨叫,只觉得脚已经被踩掉,祁琅愕然扭头看她,又皱眉说:“你是哪家的小姐,怎么这么没有教养,我在教训侍从呢,你插什么嘴,难道你觉得我哪里说得不对?!”

少女刚要张嘴,祁琅也突然尖叫一声,忙不迭地把手上的花枝扔出去,捏着手指愤怒比她叫得还尖锐:“扎死我了!都怪你突然尖叫吓我一跳,你看看都流血了!”

少女被花枝闷头盖地砸了一脸,花刺在细腻的皮肤上纵横划开,她颤颤抬手,摸到自己脸上滴下来的血,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这是怎么了,说你两句怎么就晕了,还敢故意碰瓷?!”

祁琅见状一吓,拉着梅尔赶快躲开,扬声说:“来人!快来人!把这位…两位小姐一起带去疗养室,一个个的说晕就晕,是不是看我好欺负就故意碰瓷我!”

侍卫连忙赶来,惊呆的侍女们也回过神来,连拖带拽慌忙抱着两位小姐离开,祁琅在她们刚才坐的地方溜达了两圈,摇摇头:“这两个人真是,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好好坐着居然还伸腿,看把这花坛给踢的黑一块灰一块的,花都给踢掉了,皇后殿下一会儿得多心疼啊。”

啧啧点评完,祁琅施施然坐回位置上,让梅尔继续去拿糕点。

这一次路上的人都安静如鸡,恨不得把腿缩起来生怕被碰瓷。

所有人都悄悄打量祁琅。

之前就有风闻蒂安公主被绑架回来性情大变,现在看来这哪里是大变,简直是他妈换了个人。

祁琅悠闲地咬着糕点,一身轻便的裤装,闲适懒散的姿态与周围端庄矜持的公主小姐们截然不同,让人看着就觉得哪哪不得劲儿。

众人脸上神态各异,窃窃私语了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华服的少女站起来,带着浩浩荡荡的小跟班们走过来。

“蒂安!”

容貌娇美的少女昂着下巴,浑身写满了趾高气昂,大声嘲笑着:“听说你被西塔尔家族退婚了?”

第十九章

“听说还是西塔尔家主亲自求到父皇陛下面前, 一定要为你们解除婚约, 生怕你继续拖累自己的儿子。”

容貌娇美的公主嗤笑一声, 下巴昂得高高的, 只有眼尾扫下来,以一个贵族淑女标准的轻蔑不屑表情看着她:

“克里斯年少有为、风度翩翩, 家世人品挑不出任何不好, 本来配给你就可惜了,现在倒好, 你自己把好好的婚约搅黄了,所有人都知道你是一个惹事精,我看将来谁家不嫌丢人敢娶你!”

祁琅咬着点心,抬起头看她一眼。

这也是个熟人,贝芙娜公主, 性情娇纵傲气, 与原来的蒂安是一路性子,两个人从小就别苗头,互相看不顺眼, 得着机会就嘲笑对方。

见蒂安抬头看来, 贝芙娜更是高高仰着头, 只等着看蒂安被气得发抖, 涨红了脸站起来和她吵。

但是谁知祁琅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叉起一块点心慢悠悠咬起来。

贝芙娜等了好一会儿, 眼看着祁琅吭哧吭哧要把那一盘点心都干完了, 好像根本没看见自己, 自己反倒跟傻子似的在直愣愣杵着。

四面八方看好戏的眼神瞟来,贝芙娜挂不住脸,上前一把把盘子推开,气恼地大声喊:“蒂安!你听没听见我说话!”

祁琅抓了个空,也不生气,拿起旁边的巾帕擦了擦嘴,敷衍说:“听见了,不就是你喜欢克里斯,来我这儿示威来了。”

贝芙娜一愣,脸瞬间胀红:“你说什么?!我是在说你退婚的事!”

祁琅问她:“那你喜欢克里斯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无论是作为公主的矜持,还是克里斯险些成了她的姐夫的身份,她当然不能说喜欢克里斯,只能恶狠狠说:“不喜欢。”

“嗯,我也觉得你不喜欢他。”

祁琅点点头,对她说:“你只是单纯地见不得他好,非常不能理解为什么他要选择我这么好看的前未婚妻,而不要一个大傻子似的你。”

贝芙娜一窒,周围骤然传来一声声窃笑,贝芙娜气得手脚发麻简直快要炸掉,恨不得扑上来撕了她的嘴:“你胡说八道!我根本不是这么想的,我…”

她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疯狂跳脚:“不对!你说谁是大傻子?!你才是大傻子,你是全世界最大的傻子!”

祁琅不想和这个脑子不太好用的贝芙娜公主陷入小学生撕逼模式,那太有损她的格调。

她左右张望了一下,在一道道抽气声中淡定自若从旁边薅了一把珍贵的凡尼亚小绒花,眼看着贝芙娜气势汹汹要扑过来,她揪下小绒花朝着贝芙娜的小脸蛋就扔过去。

小绒花不像玫瑰带刺,被砸了也不疼,毛绒绒一团还挺可爱,就是稍稍碰到就容易散成细碎的小绒屑。

贝芙娜惨遭小绒屑打脸攻击,转眼之间就陷入一片浪漫的花海中,漫天粉色的绒屑飞舞,感动的她阿嚏阿嚏喷嚏打个不停,没一会儿就眼前模糊涕泗横流。

“说你傻,你还不承认。”

祁琅换着角度朝贝芙娜扔小绒花,确保她能始终处在花海中央享受着众人羡慕的目光,边懒懒散散说:“这里瞧不上我的人那么多,暗地里嘲讽我的人也那么多,怎么就你屁颠屁颠过来上赶着被收拾,人家鼓动你两句你就突出了、就膨胀了、就兴奋了,迫不及待要去和刚才那两位小姐抢疗养室的抢救位,不给你这张小脸蛋上增添点异样的风采你就不满意是不是!”

“蒂安——”

贝芙娜胡乱拍打着手像挥开如影随形的小绒毛,脸上眼泪和鼻涕糊成一团,整个人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她又气又怒,听见祁琅凉凉的风言风语,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委屈的不行,咧开嘴就要哭:“你滚开!你讨厌死了——我和你没完呜呜——”

祁琅看贝芙娜呜呜要哭,啧啧着把最后一朵扔过去,随手把光秃秃的花枝扔到一边,接过梅尔递过来的帕子,慢悠悠走过去一把就糊在贝芙娜脸上,擦抹布似的上下摩擦:“瞧你那点出息,这才说几句就要哭,就这么点本事还敢来我面前找事,哭哭哭,就会哭,不许哭!不知道的还当是我欺负你了似的!”

周围默默旁观的人都是无言以对:这不还不叫欺负吗……

贝芙娜被帕子糊了一脸,那力道凶的简直是要把她的脸给搓下来,又听见祁琅臭不要脸的话,心里更是委屈得淌水,但是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生生憋着,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哭嗝儿。

祁琅看着她这呜呜呜的小可怜样与小奶音颇有相似之处,当下就起了怜悯之心,拉着她往自己那里走,想扶她坐下,贝芙娜不干,闹脾气死撑着不坐,祁琅拉了两下,没用,一生气一把拍在椅背上:“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贝芙娜只听见咔嚓两声,那把精致的缠花椅子瞬间四分五裂,她倒吸一口凉气,呆呆看着那椅子残骸,祁琅拽了一把新椅子过来,拍了拍椅背,意有所指:“坐,还是不坐。”

贝芙娜:“…”

贝芙娜默默坐下,脸上挂着两条清泪。

祁琅也不坐下,就撑在贝芙娜椅背上,温声细语对她说:“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出气。”

贝芙娜:“???”

唯一欺负她的就是祁琅,这女人难道要暴打自己?!

祁琅勾了勾手,莱斯自觉地靠过来:“殿下,听候您的吩咐。”

祁琅指着对面:“刚才那两个在贝芙娜周围起哄的女人,给我带过来。”

莱斯躬身,唇角带笑:“好的。”

没一会儿莱斯就带着两个少女过来,脸上挂着隐晦而微妙的,看好戏的微笑:“殿下,人已经带到了。”

两个少女对视一眼,对她屈膝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祁琅打量她们,见她们虽然神情有些忐忑,但还算镇定,甚至颇有一种有恃无恐的感觉。

上流社会一切都是要讲规矩的,公主的身份尊贵,但平白无故打骂其他贵族小姐也是对名声的极大损害,会被耻笑和非议。

就连之前梅尔险些被绊倒,她都是另找了个借口收拾那两人,在上流世界的尊卑里,只因为一个卑微的侍从侍女而惩罚贵族闹出不愉快来,被认为是不识大体,只会沦为笑柄,甚至会招致更上面的人的责怪。

刚才她戏弄贝芙娜,是因为贝芙娜主动找上门来,但现在这两个人一直安安分分坐着,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贝芙娜公主是受了她们的挑拨,明面上祁琅还真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祁琅看了看她们,微微一笑,也不生气,也没有对刚才的事发表任何评价,只说:“我听说你们俩花艺做的特别好,我看这花园里的花都剪的太难看了,来,你们分别造一盆给我看看。”

两个少女表情一僵。

您他妈从哪儿听说她们会造花艺。

两人知道祁琅要整治她们,当然不干,低头半是惶恐、半是微妙的警告:“殿下,我们不敢随便摘花,这里的花都是皇后殿下喜爱的。”

“怎么会,一些花而已,皇后那么大度的人怎么会在意,况且你们做好了也是要献给皇后殿下的,她喜欢的很。”

祁琅摆摆手,溜溜达达,直接掀翻了两个小花坛。

“啊!”

周围一片惊呼声,祁琅置若罔闻,把里面的花枝和泥土都倒了个干净,在众人惊骇的注视中拎着两个花坛走到两人面前,哐当一声砸地上,她拍了拍手,爽朗说:“就这两个,有点小,你们先凑合试试,做的好了咱们再说。”

两人:“…”

两个少女呆呆看着面前一米见方的花坛,腿慢慢发软,不得不相互搀扶着勉力支持,她们还想拒绝:“殿下,我们…”

“你们真的不做嘛。”

祁琅微笑着看着她们,语气轻柔:“真的,还不做吗?”

两个少女呆呆看着她的眼睛,不知为什么,突然一抖。

一个人还想说话,另一个人却拉了拉她,对她摇摇头。

那人也很快反应过来。

归根结底,花坛是公主掀的,花是公主让她们造的,即使皇后怪罪下来,也是蒂安公主的锅,她们顶多是被胁迫,反而一会儿在皇后面前诉委屈,说不定皇后还会责骂蒂安公主,到时候她们就出了气了。

这样想着,两人定了定心,屈膝应了下来。

祁琅点点头,把花坛往中间踢了踢,眼见着两人缩手缩脚不敢摘花,不耐烦地薅了一把花就洒进去:“磨磨唧唧干什么呢,还需要我动手。”

“这种,这种,这绿色也好看,这粉色的花型好,都塞进去,给我塞满了,富贵!丰满!好看!”

两人:“…”

祁琅看她们两人一脸土色往花坛里填土,慢悠悠往后坐回椅子上,旁边贝芙娜已经把糊着脸的帕子拿下来,犹豫地看了看那两个人,又看了看祁琅,揉着帕子,突然小小声说:“你说她们是故意的?”

祁琅懒洋洋看她一眼,贝芙娜莫名的脸红了,有些气恼:“爱说不说,我还不稀罕听呢。”

“就你这脑子,要不是你有个有本事的亲姐姐,早凉成花肥了。”

祁琅冷笑一声,凉凉说:“我与西塔尔的婚事是父皇亲自下令解除和封锁消息的,大家也就敢自己心里嘀咕,你见谁大大咧咧往外说了,也就你还当这是个把柄来我这儿耀武扬威。”

贝芙娜显然没想到这里,一想到自己不知不觉违逆了父皇的意思,想到皇帝陛下阴沉漠然的脸,脸色骤然一白,惶惶不安几乎坐不住:“我…我…”

“现在知道怕了。”

祁琅哼了一声,等她慌得不行了,才大发慈悲安慰着:“一会儿你听我的,什么事都不会有。”

贝芙娜眼睛一亮,又有些犹豫:“你是要…打皇后的脸吗?”

这两个少女显然是不敢擅自牵涉进宫廷密事,必然是受人指使,而整个宫里有这个本事又有这个动机的,最可能的就是皇后。

她也隐约记得这两人似乎向来是很捧皇后,只是今天被她们捧的昏了头,没意识到哪里不对,谁想到她兴冲冲就往陷阱里跳。

“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祁琅又掐了块点心吃,看她还想说话,漫不经心转过头来:“别抠帕子了,上面全是你的鼻涕。”

贝芙娜:“…!!!”

就在贝芙娜尖叫着要换帕子的时候,在两个少女战战兢兢忍辱负重填土的时候,尊贵的皇后凉凉终于在众人簇拥之下姗姗来迟。

祁琅遥遥看着妆容精致神色矜傲的皇后被一众莺莺燕燕簇拥而来,她旁边就站着公主丽塔的,她的这位好姐姐此时恭顺小意扶着皇后的手,言笑晏晏的样子,看着真是对皇后比亲妈还亲。

这是知道自己已经暴露,干脆彻底踩在皇后与大皇子那一派了是不是。

祁琅轻轻摩挲着茶杯,勾起唇角。

皇后慢慢走进花园,四周的贵族少女们纷纷站起来向她行礼,她矜持地点一点头,眼神随意一扫,就看见亭子中央直愣愣立着的两个空荡荡的花坛。

那雍容的造型,熟悉的纹路,里面种着最珍贵的姆尔多玫瑰,仅有寥寥几株,是姆尔多星系的星督亲自护送献过来的,向来被她视为皇后至高无上的尊荣,每每举办宴会总要摆出来供众人欣赏赞美,享受大家羡慕尊敬的目光。

但是此时,那花坛空空荡荡,只有半盆灰色的泥土,乱七八糟插着几只花。

皇后呆滞地看着那花盆,气地浑身发抖,骤然尖叫一声:“我的玫瑰!是谁动了我的玫瑰!”

两个少女被吓了一跳,连忙跪下,看着自己满是泥污的手眼眶发红,心想可算找到告状的机会:“皇后殿下恕罪,是蒂——”

“是她们非要挖的,说要做一个漂亮的花坛给您。”

祁琅沧桑点烟,叹了口气:“我劝过,真的,可是没用,她们非要做,一言不合上去就把花扒了,拦都拦不住。”

两人:“???”

众人:“!!!”

贝芙娜一口茶水生生喷出来,不敢置信看着她。

这就是她想出的法子?!睁眼说瞎话,是当别人都眼瞎吗?!

果然,祁琅话音未落,就有人愤愤开口:“蒂安殿下,您太过分了,明明是您把花坛里的花都扔掉了,还逼迫她们糟蹋皇后殿下其他心爱的花。”

这一声出来,又纷纷有几声响应:“就是,殿下您不能仗着身份随便欺负人。”

“我们都是看见的,实在不能任由您瞎说。”

但是开口的只是一小部分,大多数人神色各异,但都保持着沉默。

现在还摸不清蒂安公主的套路,但是只看她之前把那两个人都整治到疗养室去了,就让人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难道她会这么傻,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撒谎,然后被拆穿?

没有人是傻子,除了向皇后投诚的那些狗腿子,大部分人都想静观事态发展。

但是皇后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在她眼中蒂安还是原来那个没有脑子的蠢货,自己把把柄往她手里送。

她阴冷的眼神看来,声音尖锐:“蒂安,你给我过来,贵为公主却满口谎言,你是怎么学的规矩!”

“母后,请您息怒。”

丽塔火上浇油,眼中带着不易察觉的得意,却皱眉假惺惺对祁琅说:“蒂安,你怎么能这么做,真是太让人失望了,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只是一时昏了头,快过来向母后赔罪。”

贝芙娜咬着唇。

完了完了,她就说这不行的。

她小声凑到祁琅耳边,焦急催促:“怎么办啊,你快想个法子解释,这样你的名声该坏了,父皇会生气的。”

祁琅冷眼看着她们惺惺作态,盯着那两个低着头的少女,却在听见贝芙娜的话的时候笑了一下,戏谑说:“你不是正想看我倒霉么。”

贝芙娜一噎,眼神飘忽了一瞬,突然恼怒:“我当然想看你倒霉,但是我也不想看皇后得意,那个老太婆,天天不安好心,都怪你把我拉过来,她看见我们坐在一起,肯定也不会放过我。”

祁琅意味深长看着她,贝芙娜气鼓鼓的:“看什么看!你麻烦大了!”

祁琅突然哈哈大笑,抬手揉一下她的脑袋,把她一头精致的小卷发撸得乱七八糟,在她反应过来之前站起来,朗声说:“既然大家各执一词,就让当事人自己说。”

众人暗暗心想:好不要脸一女的,谁和你各执一词,明明是你自己张嘴就胡说八道。

但是她们随即就愣住,让当事人自己说?!

祁琅走到两人面前,背着手慢悠悠问她们:“是我逼迫你们做花坛的吗?”

两人回答:“是。”

众人面色怪异,这是生怕自己踩被踩的不够狠?!

丽塔原本还有些忐忑怕祁琅又出什么怪招,却听见她自己打自己脸,当下就抖了起来,居高临下就说:“蒂安,你看看她们自己都承——”

“——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做花坛?”

祁琅淡定地无视了她,继续问。

两个少女面无表情地回答:“因为您在惩罚我们,我们做了坏事。”

想撩我的都被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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